“大牛兄弟,剩下的这些馅我都调好了,你待会能卖多少卖多少,卖不掉的就带回去自己吃。张大伯来接的时候,就劳烦你先帮我把东西收拾回去了。”
“江小哥,你放心吧,这些东西就先搁我家里,我会帮你保管好的。”大牛得知他要回家一趟,当下便拍了胸脯向他保证。
“多谢你了。对了,这是你今日的工钱,我先给你结了。”江淼数了五十文递过去,然后将抽屉里上午赚的钱全部倒进了一个布口袋里,放进包袱内背在背上。
此举并非是不信任大牛,只是他觉得,此行想要将小石头接出来恐怕有些难,多带点钱在身上,总不会有错。
大牛接过铜钱,又取下身上带的钱袋,将铜钱放了进去,而后,他将钱袋整个儿放在江淼手上,道:“江小哥,这钱你先带上吧,难得回家一趟,多留些钱给他们。我的工钱到时候就从下午挣得钱里扣,多的等你回来再给你。”
想了想,他又有些忐忑地添了一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他觉得,江小哥家里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从昨天和那两个人聊过后,江小哥就没笑过了。
江淼眼睛有些发热,他郑重地接过钱袋,道:“多谢你了,大牛兄弟!我这摊子就先交给你了。”
说完,他转身朝前走去,路口的一棵树下,昨日的周婶子和小五已经等在那里了。
“劳周婶久等了,咱们走吧。”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去,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很多,人们成群,脸上洋溢着兴尽而归的满足感。今日已是佛会最后一天了,很多人都要赶回去。
江淼听着他们聊天,心里有些遗憾,如此盛大的佛会,他却不曾亲自上山领略。这一错过,恐怕就要等明年了,希望明年自己能不为生计所限,以一名游客的身份到里头玩一玩。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后,江淼才看见来时的那个转弯口。想想来时坐驴车所花的时间,比走路是快了不知多少。
“娘,我们歇一歇吧?”小五年纪还小,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让他觉得很累了。
“再走一会,前头山壁有处泉水,到时候我们再喝点水,休息一下。”周婶伸手往前一指。她指的路是一条小路,和江淼来时走的大路方向正好相反。
几人往前走了一会,果然在山壁的缝隙下方,看见了一汪清泉。源头处,潺潺的泉水顺着山壁往下流淌,正好流入下方篮球大的凹石上,再顺着凹石流入旁边的一条小溪。也不知是不是这里一直晒着太阳,又是活水,别处都有结冰的痕迹,这边却没有。
周婶子将篮子放下,先在下方洗干净手,然后伸入泉水里,掬了一捧水上来,弯腰站在小五身边。小五就着他娘的手,慢慢将水喝光。他喝完后,周婶子才捧了水给自己解渴。
这自然的感情流露,让江淼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她也是一样,无论吃什么,第一口总是属于江淼的。
“淼哥儿,你不喝一点?”周婶子问道,她坐在石头上,小五趴在她腿上休息,手还不忘去揪地上的草叶玩。
“谢谢婶子,我现在还不渴。”江淼取下包袱,坐在另一边,“婶子,我以前好像没从这边回去过,您瞧着,咱们还要走多远的路才能到?”
江淼试探着问话,他想要提前了解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回了村里两晚一抹黑,叫人瞧出破绽来。
“还得好久呢,从这往前走,再翻过一座山才能到。当时我从这里嫁到江家湾那边时,我小弟送嫁都送哭了,说二姐,就在咱们桑林村找一个不成吗?嫁到那边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当时,这边还没路,从外头绕了好大一个弯,还要翻座山,可把大家都累坏了。一大早就出发了,黄昏才到,差点错过吉时……”周婶子谈起从前,笑呵呵的,话都变多了。她现在还能想起小弟当时哭得嗷嗷的样子,一晃竟已过去十多年了。
江淼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不着痕迹地问几句,周婶子也没细想,把知道的都吐噜出来了。江淼才总算对原主的家有了一定的了解。
原主住的地方叫做江家湾,里头住的大部分人都姓江,村边有条河,村名就是这样来的。原主家住在河上游,周婶子住在河下游,过继了小石头的江老三也住在下游。平时他们见面不算多,但因村子不大,所以谁家有点事,很快就能传遍整个村。
原主的爹娘是六年前过世的,当时原主十一岁,小石头只有十个月。那时他们已经分家,只有一个奶奶跟着二叔家过活。奶奶倒是想养他们,可是那时候原主二婶也刚生产不久,家中除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另外四个孩子。家里穷得要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再养两个孩子?
正是为难的时候,江老三提着东西来了,恰好那时江老三成亲多年都没孩子,知道这事之后立刻来了,说他们是宗亲,过继给他后,大家还是亲人,他也不会阻止原主和小石头相认,毕竟以后两兄弟要互相扶持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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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了好几天,好话说尽了,江家奶奶终于松了口,同意将小石头过继给他。而原主因为比较大,会帮忙干活了,便留在了二叔家。家逢巨变,弟弟又被送了人,原主在现实的折磨下,日益沉默。据说他以前经常去看弟弟,而后有一天却听见江老三的媳妇骂自己弟弟以后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他就不太敢去了,怕连累弟弟不受他们喜欢。
听完后,江淼心中无比沉重,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生活似乎从不宽待他们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