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一言,长公主长宁,须得即刻成亲,谨记,谨记!”
薄薄的一张纸像是有万钧之势,秦深捏着信纸怔在原地。
秦家人从不妄言,这是每个秦家子弟从小耳提面命记下的第一条,犹如金科玉律般,牢牢地刻在所有秦家人心里。
秦父不会骗他,更不会拿这件事情骗他。
秦深慢慢地将信纸折好,在纸张摩擦细微的悉索声中逐渐冷静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问。
秦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家书中除了秦母也极少提及别人,这次却突然插手长宁的婚事,还说了两遍“谨记,谨记”,秦深总觉得内心不安。
秦母接过信纸装进信封收好,缓慢地对着他摇头道,“你们男人家的事情,我一概不懂,只是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他说即刻,那便是真的很着急了。”
“阿深,今年你一句话不说,回来就要参加科举,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思,全都没拦你。你不想借着将军府的权势,而是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出现在琼林宴上,出现在长宁面前。你也做到了。”
“以前总有人提起将军府就是草莽武夫,现在好了,将军府不仅出了一个能止小儿夜哭的小将军,他还是个天下第一的文状元。”秦母缓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整了整他的衣襟,抬眼看他。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是阿深,秦家和别家不同,皇帝也没有那样的胸襟和气魄,能容得下你登堂入室,成为皇亲国戚。”
“我的阿深很好很好,就是九天玄女下凡也配得,长宁那孩子我也很喜欢,乖巧又伶俐,她要是能和我们成一家人,我自然满心欢喜。”
“阿深,你这次回京之前,不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吗?是时候该放手了,让长宁自己选择吧,好吗?”
秦深沉默着不说话。
他回京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决定考科举也只是心血来潮,他早就知晓,就算是在科举中拔得头筹,也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他只是想试试,能够以秦深的身份,而不是秦家世子或者小将军,简简单单的站在长宁面前。
他也早就决定了,要是长宁在琼林宴上选了驸马,等她大婚后他就归营,从此驻守边疆再不回京。
可是长宁没有。她拒绝了皇上和皇后的建议,在琼林宴上提前离席,甚至第二天和他一起去骑马。
他心中的念想便越长越盛,疯草一样的,将他越束越紧。
现在他该清醒了。
秦深看着端坐如山的秦奶奶,轻声说,“这一切该交给长宁来选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定长宁的未来。”
“她一日不成婚我就等一日,她要是一辈子不成亲,我就等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开口去劝她,等她做了决定,只要她不后悔,我就,永不干涉。这是我给她的自由。”
秦奶奶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这是,要等她一辈子?”
秦深坚定地点头。
另一边的皇宫里,太后的仁和殿,皇后一身简服,趴在一副绣架上,捏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绣花针上牵着一根金线,正在专注地绣凤凰的尾羽。
“母后,你来瞧瞧,我这里是不是绣的不好?”皇后直起身往后退了一点,空出绣架前的位置来。
太后手里正缠着一卷彩线,闻言眯着眼睛瞧了一眼,指着其中的一点说,“这里不太对,要改一改,走错针了,拆了重新绣吧。”
皇后仔细端详了片刻,点头,“是了,我也这样觉得,只是没拿准主意要不要拆。”
“这可是嫁衣,一针一线的,可要仔细些,哀家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大好了,夜里点了灯也不太能瞧得清楚东西,更遑论捏着针绣花了。这些事本该长宁自己来做的,只是她打小就不爱这些,倒是要来辛苦你了。”
皇后把这一根金线拆出来,重新穿了一条更细的,拈着线头挽结的时候才说,“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是她长嫂,只要长宁以后能过好,我们做的这些,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低着头比划了一下,决定好从哪儿下针,随口说了一句,“母后,您今日身上的檀香味浓了些,是不是昨晚又在佛堂待了许久。”
太后眯着眼睛叹气道,“是,长宁快要大婚了,我心中总是放心不下,怕她遇到了不好的人家,又怕她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以后过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