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李谕有点惊讶,他确实没有听说过蒙森,但是托尔斯泰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他立马问道:“为什么?”
列夫勒似乎早就猜到了李谕的反应,耸了耸肩:“授奖的是院,谁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总不能说是看不懂俄语吧。我也是最近刚知道,奖评审委员会常任主席维尔森先生对托尔斯泰先生似乎很有偏见。”
李谕问道:“您认为哪?谁应该获奖?”
列夫勒说:“虽然我并不喜欢冬宫的诸多侵略性政策,但我可是读过许多遍《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以及《复活》,我心中肯定把票要投给托尔斯泰先生。”
现在的科学家喜欢作品很常见,阅读名着、诗歌本来就是各种学术沙龙的一项常规活动,即便并非沙龙。
就连诺贝尔本人都是爱好者,所以他才会在遗嘱中写明设立奖,完全称得上一位化学家极为浪漫的佳话。
当然还有他作为一位炸药发明者立遗嘱设立和平奖,业也是一位科学家自身极高科学素养的体现。
只是诺贝尔先生早已长眠地下,后世如何操作他就不得而知。
在李谕的时代,理工男热爱艺术也很正常,甚至他有位物理系同学考研复试时,面试官看到他的介绍中提到“读过许多书籍”,直接来了兴趣,几乎整个面试过程都是在问他相关的话题。
他也很奇怪,更奇怪的是他竟然通过了。导师给出的理由是:“他读过上千本作品,对今后的科学研究、实验探索可以提供灵感上与美学上的帮助。”
好嘛,原来是人家格局太大。
当然,也不能排除复试很多时候就是走个流程而已,他那位同学考研成绩是排名第一……
奖本来就是个见仁见智的东西,一千个人眼中还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哪。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套用到科学上也可以基本符合,科学研究还是比较容易判断成就大小的,不过嘛,真的太难评判了,甚至评判标准都很难说。
李谕好奇地问道:“有没有这次的奖评委结论性报告?”
列夫勒刚端起烟斗,从包里抽出一份:“你自己看看吧。”
李谕翻到奖的报告部分,嘿,看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内容竟然是:
“即使对托尔斯泰很多作品推崇备至的人,也可能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在这样一位作家身上怎么能体现出纯洁的理想?他最伟大的作品《战争与和平》中认为盲目的机遇在世界重大历史事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他甚至在不少作品中否定宗教……”
总结性报告内容则是:“托尔斯泰以一种半理性主义、半神秘的精神肆无忌惮地篡改《新约》,尽管他对《圣经》极为无知。”
李谕真是有点无语了,怎么看着都是强词夺理嘛!
竟然拿着宗教一事拒绝托尔斯泰。
托尔斯泰本人晚年确实不再相信宗教和一些荒谬知识,形成了自己的独特信仰——自我完善。因此,1901年2月22日,俄国主教公会正式公布了革除托尔斯泰教籍的决定。
而瑞典院奖评审委员会常任主席维尔森的标准却就是以宗教准则及宗教情感为前提,否定了托尔斯泰获奖的可能,不知道他是否又符合了诺贝尔奖的精神。
其实早在1901年第一届奖时,托尔斯泰就是大热门,但也遗憾落选。
结果一经公布,当年就在瑞典国内引起了一片哗然,许多报纸接连刊登了国内知名人士抨击院、支持托尔斯泰的文章。
瑞典本土着名作家斯特林堡甚至在《瑞典日报》发表文章说:
“绝大多数的瑞典院成员都是不怀好意、墨守成规、不求甚解的人,却不知为何让他们成了审判员。这些老爷们的艺术观念幼稚得像个孩童,他们以为只有用诗歌形式,最好是合辙押韵的诗歌形式写出来的东西才能算是诗。托尔斯泰向来以描写人物命运而着称,既然是个历史画卷的描绘者,他们就不会认为托尔斯泰是个诗人。不让他获奖的理由竟然是:他从不写诗!”
哎,李谕也不知道说什么。
二十世纪初,托尔斯泰在界和门捷列夫在化学界,都是无可争议的顶级大师,却都无法获奖。真是诺奖本身莫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