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喝了三大碗酒,填饱了肚子的白一男早已重新盘膝于床上,入静于修炼之中。
窗外,秋风呼啸,幽冷凄迷。
寄居破庙的众人经过一整天的劳作,身困体乏,早已安睡。
荒野之间,残破的庙院砖墙在萧瑟的风中摇摇欲坠,一块早已松动的砖石终于抵挡不住劲风侵袭,被掀落在地。
可砖石掉落的声音没能传递出去,早已被呼啸的风声所掩盖,同时,被风声掩盖的还有窸窣的脚步声。
足足五十多条壮汉的身影,与漆黑融为一体,渐渐逼近着破庙。
他们一手持着钢刀,一手抱着茅草干柴,蹑手蹑脚的摸进庙院,将茅草干柴轻轻堆在东西耳房的窗下,行动敏捷,井然有序,没有半点杂乱之声传出。
荒野破庙,仿佛依旧只有呼啸的风声,五十多条壮汉连呼吸都拿捏着,不知是怕惊扰到庙中的土地爷,还是怕搅扰了在东西耳房中安睡的人。
暗夜之中的琢麓城。
西城楼上,军旗鼓荡。一位身披战甲的军士,立身在军旗之下,昂首西望,其身后两侧还立有两名官兵,同样翘首以盼地眺望着城外的郊野。
“今天这风够劲,只要火势一起,连人带那破庙立刻就会化为灰烬,救都救不了!”一名官兵信誓旦旦地开口说着。
另一名官兵立即附和:“是呀,咱们老大筹谋数日,一直隐而不发,不就是在等这样的一个天气吗?只怪那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得罪咱们老大,最终不但害了自己,也连累别人和他一起共赴黄泉!”
“只是……”他忽然有些惋惜地说:“老大你运筹帷幄,考量周全,就算把这事交给我们哥俩也能轻松完成,何必白白欠下天照杨家这么大一个人情呢?”
披甲军士冷哼一声,森然道:“你懂个屁!像天照杨家这种名门望族,该欠他人情时就得欠!他们平日里尾巴翘到了天上,谁都不屑搭理,要想和他们这种人打交道,最好的法子并不是巴结,而是多欠他们的人情,欠得越多他们就越会搭理你,因为他们不愿意被别人欠着,总想要让你把人情还上,却不知我根本就不会还,只会越欠越多,到最后他们都舍不得不理我!哈哈哈……”
说道最后,披甲军士得意地大笑起来。
两名官兵却听得愣了神,显然是不解其中深意。
披甲军士瞥眼瞧了瞧他们,露出不屑之色,说道:“你以为就凭你们两个,就能办成今晚之事,干掉那个小子吗?大言不惭!”
一名官兵赶忙回到:“老大,我们俩自然不行,这不是仰仗着您的精心筹划吗?”
“白一男岂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披甲军士望向远方的郊野,声音沉重。
“他不止一次的得罪过天照杨家,这些年来,他从杨家养得那群‘恶狗’扈从手上,救过一位姓季的穷书生,还救过一个叫凤儿的漂亮丫头,更是不知搅黄了多少杨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杨家那群疯狗一样的扈从,在琢麓地界从来都是横着走,可偏偏白一男至今还能安然活着,你们以为只是白一男运气好吗?”
两名官兵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这些情况他们都知道,并且还是他们亲自打探得来的消息。
白一男若是容易对付的人,又怎么敢当街挑衅琢麓城中威名赫赫的梁甫。
而此刻立身城头,眺望郊野的披甲军士,正是梁甫。
他当日在西城门前,本想扣下外地老头的那头牛换取赌资,却不料白一男半路杀出,最终让他颜面扫地,他怎会善罢甘休。
于是便差人暗中打探,彻底摸清了白一男的来路,还和早就与白一男有些过节的天照杨家大管事杨福联手,从杨家扈从当中精心挑出五十多名身手矫健,机敏狠辣的力壮之人。
他们这一次,定要彻底诛除了白一男。
但这些人却不能大张旗鼓的冲向破庙,因为梁甫还探得一个消息,白一男曾在一年多以前救过县尉大人千金姚洛的性命,并且还和姚洛成为了朋友。
每个月,姚洛都会去往破庙找白一男一两趟,每次都是一大早去,很晚才回城,足见他们关系很是不错。
因为这一层关系,梁甫才不得不细心筹划,决不能一招不慎得罪了县尉。
虽说县尉在官职上要比县令低半级,但两者各有不同,县令主掌政事,县尉则守护一县太平,又称护军县尉,执掌着整个县域的安邑军。
梁甫便是安邑军中一名守城伍长,怎敢去招惹县尉。
但白一男誓要诛除,且必须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于是,这杀人放火事,在眼下这月黑风高时,便最为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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