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微阳说道:“我吃饭呀。”说完,他就真的埋着脑袋,用筷子开始扒拉碗里的白米饭。
他一边吃饭,一边仔细想着,裴罄其实说的很有道理啊,他实习结束了就总是要回去的,而且现在过年,他也该回去看望自己的奶奶吧。
他没道理一定要把裴罄给留下来,可是裴罄走了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半年时间他是不是都见不到裴罄了,又或者裴罄毕业了留在那边工作,过完这半年也不会回来,他会不会要等到明年过年才能再见到裴罄了?
想到这里,湛微阳先是觉得害怕,后来心中一阵悲凉,难过的情绪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湛岫松探身去拿卫生纸擦手上的油的时候,视线突然瞟到有什么落在了湛微阳的饭碗里,他转头去看才发现湛微阳竟然哭了。
湛微阳默默地掉着眼泪还在继续默默地吃饭,他的眼泪全部都掉到了他的碗里,渗进了雪白松软的米饭里。
“你哭什么?”湛岫松莫名其妙。
湛微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湛微光被吸引了注意力,他捏住湛微阳的脸让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了?”
湛微阳垂下目光看自己的碗,里面还剩最后一点米饭了,他大口地把饭全部扒进嘴里,努力嚼了咽下去,问湛微光:“我可不可以走了?”
湛微光仍旧问道:“到底怎么了?”
湛微阳说:“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起身朝饭厅外面走去。
湛鹏程注意到了,大声叫他:“阳阳!”
湛微阳没有回答,已经走出了饭厅。
湛鹏程问湛微光:“你弟弟怎么了?去看看!”
湛微光放下筷子,刚要起身的时候,裴罄说道:“我去吧。”说完,裴罄就已经起身,紧跟着离开饭厅。
湛鹏程还是觉得不放心,这时湛莺飞劝他道:“没事的,裴罄这孩子懂事,让他去看看,你别太担心。”
湛微阳从饭厅出来之后,经过客厅沿着楼梯上去二楼,他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温度很低,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衬衣,站在空旷的阳台上发愣。
小区里比平时都要安静,但是又时不时能听到楼下饭厅传来的声音,那是家里大人们吃饭喝酒时说笑的声音。然后就是从更远处的独栋别墅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湛微阳其实没在想什么,他整个人是放空的,就是太难过了想要透一透气。
可是很快,他听到有脚步声从里面走出来,接着有人在他肩上披了一件柔软的羽绒服。
裴罄的声音响起:“把衣服穿上。”
湛微阳抬头,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他一眼。
裴罄从楼下追上来,看见湛微阳站在阳台上便第一时间回房里给他拿衣服了,现在他抓着湛微阳的手臂,像给小孩子穿衣服一样把羽绒服的袖子给他套了进去,等到衣服穿好,还仔细把拉链拉起来,一直拉到了湛微阳的下巴上。
湛微阳脸上还留着哭过的痕迹。
裴罄抬起手,用手指给他擦了擦,问道:“为什么哭了?”
湛微阳说:“我难过。”
裴罄问他:“因为我说要走了?”
湛微阳点头,他用一只手按着胸口,说:“我好难受,怎么办?”
裴罄看着他,发现他眼睛又开始红了,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样一个万家灯火团圆夜的特殊夜晚,裴罄心里有些东西也被触动得厉害,他想起了从小到大很多人很多事,想起父母离婚前的冷战,想起父亲再婚时忍受陌生人突然变成家人的突兀感,甚至回想起了青春期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茫然无措,那些情绪他都一个人经历,一个人承受着走过来了,以为无所谓,又是不是真的无所谓?
裴罄低头看着湛微阳,露出个很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