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天高,侵袭寒流似箭,劈面冷风如刀。男孩自知无计奈何,便要作燃气爆血,抽竹而起,同那贼人们拼个生死乾坤!
却见麦秆簌簌抖抖,艮位处忽拨开一双手,朝他招呼起来。孙木由猛然顿步,散却混状。形势紧急,由不得思索,齿露欣喜,遂奋身钻进林林穗群中,无了影子。
周遭急促脚步“唰唰”回荡,空气压抑,时有寻者上蹿下跳,哄骗叫唤,似在找他。
男孩双眼狠闭,又微虚条缝隙,瞧那莹莹月丝自天下倾,搅在藏身之顶,划出一抹残痕。心脏“噗通”如雷般跳动,涨红着面容,惊心而动魄。
约莫炷香久,人声渐消匿,不见驱魔人。
悬心落地。
他们兴许是退了…冷汗浸湿,一抖机灵,木由只道感叹好运眷顾。
沉沉夜幕,初夏干烈的焱风于脖边擦过,虫鸣连绵之聒噪扰攘刺耳。提胸猛吸一口清气,让黄泥和青木的壤土味充满在鼻腔内。
他慢下步子,却莫敢吱呼,身形压的很低,伸着头向背后定睛探去。
黑暗蒙蒙,轮廓突显,虚影浮现:
“朝南走,土间寻…这八白大运头…竟让贫道先找着了!”
声音清晰厚重,像打碎浑夜的惊蛰。
男人浮白之脸形似悬胆,齐若截筒,如过不惑,沧桑历尽。眉宇却生清慧明澈,鹤眼平齐,鼻梁端耸,望之巍巍然。
后跳三尺,细汗嗒湿掌肉,男孩面色凝重。这突兀闯进来的古怪人,身负法力,难以看透,他也断不晓得身份。
“悟空谢过道长、助在下逃过一劫。”拱手作揖,木由暗咽吐沫,保持些距离,双手如弓弦上紧,目光盯着来人。
谁料这道士同样上下打量,不过视线贪婪,内含火热,如看珍宝,丝毫不假掩饰。
怪道人一伸袖口,拽出条红铜老件烟袋儿。
沾那火折歪着浇上头,颇享轻嘬一口,云圈打旋儿氲染空气,焦燥味遮盖住腥土骚,小愁人孙木由,莫不舒开了川眉。
“这是何物?前辈又怎来此地?兴许也同与那颛臾有仇?”他不动声色,头微前倾,像在讨个说法,实则悄然后退。
中年男人也不掩饰,轻吐道道白雾:
“烂柯山头九室岩,无名无姓号半仙。”
“玄机探破浑天秘,洪荒留尽大圣名!”
道士指尖灵巧翻转烟斗,将鸭嘴冲其胸口,平静讲述:“此乃数千年之后世物宝,有安魂定神之效,我但取来随意把玩用。”
木由骇,原是个胡言乱语的算命摊贩。自己并无钱财,却是难报大恩,便再度重谢了男子,推开烟杆,起身欲离。
“少年休走!你不想学我这绝世相术?”
道人眨巴眼,似存迷茫,思来想不通,只身拦上男孩,咂了咂嘴:“再向前去些,恐有大劫!”
孙木由停步思索:“前辈,莫非贼人还在?”
“哼,他们守株待兔,苦等鱼入海网!届时围攻与你,待尔精疲力竭,死期到矣!”道士压嗓狞笑,作恐吓状,又曰:
“身负重运而不自知…幸也?煞也!”
毕言,道人摸出金黄符箓,夹于指尖响动。孙木由心中预警,见其不对,无等那人多言,一口真炁化箭吐去,这便脚底抹油,头也不回,钻进身后层层叠叠的秸秆堆中,消失不见,只留“沙沙”剐蹭声。
贼道贪欲之眼神已然揭其目的。猴娃聪慧机敏,看透对方,早就准备逃离此地。他想,这人出手于他,定和其口中“八白大运”有关!
师父先前嘱咐,修行路途尽是奸诈狡利之辈,若无十之防心,又怎敢扶摇直上,探那大道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