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人大病一场,气质也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么?卫瑶宛看了许久,待得回过神来,已看到了那两个宫人打扮的仆子有些不耐烦了,这才不得已道:“改日我再来寻你吧,如今父亲受到牵连,此事待祖母病好了些,我自会同祖母说的。”
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再次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大姐的。”
卫瑶宛这才在那两个宫人的陪同下回去了。说是陪同,不过监视罢了,卫同知前不久牵连了贪污案,卫家长房也被人带兵围了起来,出不得门,就算是要过来探视卫瑶卿这个病了的妹妹,都需要人“陪同”,外头风言风语,都说卫家要倒了。
回屋的时候,屋里已被丫鬟枣糕收拾干净了。卫同远自己是个白身,二房的吃穿用度自然要少上一些,时不时的还需要动用李氏的嫁妆来补贴家用,这等情况下卫瑶玉与卫瑶卿屋子里便只有两个丫鬟。而除了枣糕,另外一个丫鬟香梨在她回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听说是被亲弟弟卫君宁要走了。
枣糕干净利索的收拾干净了屋子,便退到一边的多宝架旁,将一堆朱砂,符纸还有一柄初见情形的木剑拿到了桌上来。
看卫瑶卿拿起了桌上的红色请柬,枣糕动了动唇,却到底未说什么。
枣糕这个丫头,卫瑶卿很喜欢,肯做事,不多问,眼下见她欲言又止,干脆替她问了出来:“怎么了?”
“小姐不是答应了大小姐不去掺和青阳县主与崔九公子的事么?”
“嗯,我是答应了。”卫瑶卿将木剑拿了过来,笔沾了沾朱砂,开始在木剑上画了起来,“只不过,青阳县主的请柬里说了一定要我去,我若是不去,指不定又要发作什么。今时不同往日,放心,我会避着她的。”以往卫同知若是没有被牵连,卫瑶卿倒是可以不去,在卫瑶卿的记忆里,这位睿智的大伯对她还是不错的,养卫同远这个亲弟弟养了那么多年,从无二话。可眼下卫同知自身难保,卫同远又是白身,至于卫同光,还是算了吧,且不说官阶问题,就周氏与黄氏之间的觊觎,卫瑶卿倒霉,怕是他还会拍手称赞。
枣糕应了一声,不再多说,对于卫瑶卿摆弄朱砂这等东西也不觉奇怪。大楚朝对术士十分重视。
但术士这等东西依赖天赋,更多的时候就是靠老天赏饭吃,最基本入门的就是要开阴阳眼,能开阴阳眼的不多,而开了阴阳眼,就能考钦天监,由钦天监举荐便能入阴阳司,这也是整个大楚朝最厉害的术士聚集地。
阴阳司由大天师掌管,张家曾是大楚朝最负盛名的术士世族,曾在大楚开国时,救下太宗皇帝,立下大功。而关于天赋上,老天似乎格外厚待张家,几乎每代都有几位小辈开阴阳眼,族中小辈天赋过人者不计其数,自太宗皇帝建立阴阳司,张家共出过一十三位大天师。
而她明珠儿,更是此辈最优秀的孩子,原本待得及笄之后便能直入阴阳司,只是没成想张家突遭横祸,满门被灭,她也变成了卫瑶卿。
卫同远也是老天赏饭吃,自幼开了阴阳眼,但是阴阳十三科,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等天赋的,有阴阳眼的少见,有阴阳眼又有天赋的更是难得一见,可惜卫同远不是那等人。卫同知与卫同光在启蒙读之乎者也时,他在苦背阴阳十三科,这一考便是二十年,从十五岁起开始考,屡试不中,待到这个年纪,要重新读回之乎者也却已经晚了,而卫同远也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只有一门心思的考,考到中为止了。
卫瑶卿如今也是有阴阳眼的,不知是因为她是明珠儿的缘故,还是因为卫瑶卿这具身体算是死过一回的缘故。阴阳眼的出现有两种,一种天生如此,还有一种便是所谓“大难不死”,便是说死过一回但又活过来的身体便能通阴阳了。
这些朱砂、木柳都是从卫同远那里要来的,卫瑶卿要这些东西,卫同远自是慷慨的很,给了不少。
放下手中的朱砂,卫瑶卿吹了吹手里的木剑,抬头,看到了走进屋内的少年,身后还跟着失踪几个月的香梨。
李氏生的极好,所以她所出得三个孩子卫瑶玉、卫瑶卿与卫君宁都生的不错。
因是最小的孩子,还是个男子,卫同远与李氏一贯对卫君宁甚是宠溺,这样长大下的卫君宁就是个十足纨绔,大祸倒也不闯,就是十二岁的年纪便尝到了女色的味道,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手也不会伸的太远,祖母、父母、伯婶身边的人是不碰的,但几个姐姐身边的就未必了,香梨就是前不久被卫君宁要过去的。
“六姐!”卫君宁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看了眼身后带着几分媚色,身姿初长的香梨,指了指,“我想纳了香梨。”
卫瑶卿看向眼前的香梨,五官生的不错,身姿也妙,胸前两股呼之欲出。卫瑶卿揉了揉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向香梨的双脚,见她双脚脚跟抬起,却站的稳稳的,便多看了一会儿。
“六姐!”那厢小纨绔卫君宁有点等不及了,拉了拉卫瑶卿的衣袖,“你去跟祖母说心疼香梨,然后我便可以恳请祖母给香梨个名分。”
卫瑶卿手上沾了沾朱砂,顺手拍了拍卫君宁的手,红红的朱砂很快褪去,她反问:“你鬼迷心窍了?”
第4章面子
小纨绔闻言一把甩掉了卫瑶卿的手站了起来:“算了,你不肯说我去说,大不了挨上祖母几句训罢了。”
“祖母身子不好。”卫瑶卿坐在椅子上雷打不动。
小纨绔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带着香梨走了。
卫瑶卿将桌上写了朱砂的符纸收了起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从不假他人之手,一开始,枣糕还有些不习惯,但慢慢的也摸清楚她的脾气了。小姐大难不死,脾气是变了不少,但她敢肯定小姐还是那个小姐,至于脾气变了,于她们这些做婢子的来说,反而是好事,至少,不用成天担心小姐时不时发作下人了。
“让门房备车,迟到了便不好了!”卫瑶卿站了起来。
枣糕见她不做任何准备,忍不住迟疑道:“小姐,要奴婢将那套月上楼的衣裳拿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