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眼神很冷,相当不客气。鹿小溪看到他正要张嘴,忙抢先一步说道:“你就是男人也不行,我只会嫁给深哥的。”赵红霞:“……”她瞅着林深那张清隽的冰块脸,瞬间顿悟。感谢小溪救她一条狗命。早上吃过饭。林深就去上班了。赵红霞可不敢让林深稍她一路,她老老实实地自己背着东西去坐车。“红霞姐,有时间就过来玩啊!我再给你做酸汤饺子吃。”鹿小溪抱着鹿宝,领着林见鹿,把赵红霞送到马路上,依依不舍的说道。赵红霞说:“那还是算了,我真害怕生产队的猪吃不过我。”“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他……”鹿小溪找不出来合适的词汇替林深解释。“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向着你们家林深。外面挺冷的,你赶紧抱着孩子回去,等有空我再来看你。”赵红霞跟鹿小溪挥挥手就走了。鹿小溪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赵红霞的影子才转身离开。她们才走到家门口,还没听到动静,里面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骂道:“这王八犊子玩意,让你不听话,看我不抽死你!给你吃给你住,你还不听话!”啪啪两声,鞭子响,紧接着传来毛驴的叫声。“嗷噢,嗷噢……”鹿小溪打算带着孩子进屋,没想到隔着土墙,还有人在哭。女人声音很委屈:“你自己听,我在他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别人都只看到了我表面的光鲜。觉得我日子过的体面。可我在初中当老师,每天回来还要干活。农忙的时候,就要去地里帮忙。家里的饭菜也是我做的,他凭什么这样骂我?每天都指桑骂槐。”另外一个女人小声说:“那能怎么办呢?你都嫁过来了,还生了个儿子。要是闹起来,也是让别人看笑话。”“我受公婆的气,还要受妯娌的气,大姑子小姑子来了,每次都没有好脸色。我就是听咱妈的话,说什么都不让人看笑话。可我心里苦啊!”鹿小溪听着女人的话,很想说一句,那就离婚啊?可这个年代的女人以夫为天,闺女出嫁前,都会说一句话:“到人家要好好过日子,千万不能让人看笑话。”就因为这句话,她们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多吃一口饭都要遭白眼。鹿女士离婚,是因为鹿女士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她的母亲不会告诉她为了争口气,就让自己受委屈。他们会告诉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过不下去了,就回家来。所以鹿女士那么勇敢,直接选择离婚。她现在就庆幸,鹿女士会那么勇敢。可是此刻,鹿小溪听着女人的哭声,心里特别难受。又特别佩服敢于离婚的那些女人,特别是在河湾农场的那个王铁柱的媳妇,她敢于提出离婚,真的是非常有勇气。鹿小溪抱着儿子在外面玩了一会儿,等到听不到女人的声音,才让京墨把门给关上。醋厂的效益很好。整个北边,吃的都是他们这厂子产的醋。产量上去了,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醋糟的事情没办法解决。乌厂长每天都干着急。升迁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可是他却抓不住。想要大批量生产,就要先把醋糟的问题解决掉。“现在大家来说说,谁有解决的办法?”乌厂长召集厂里的骨干开会。林深也坐在最末的位置上,听着他们讲话,低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听说,晋省的醋全国有名,咱们可以派人过去学习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是怎么处理醋糟的,到时候我们回来再改进一下我们的技术。”提出这个建议的同志,是厂里负责制曲和蒸料的老同志,手艺可都是祖传的。其他人也觉得赞同。商量好之后,乌厂长他们就出发了。乌厂长带人一走,林深基本上就跟一尊大佛似得,被供在醋厂里。他平时就坐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要么就是看书,整个人忙得不行。半个月后,乌厂长带着人回来了,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整个厂子也低气压。他们这个贡醋跟晋城那边的醋制作流程有很多不一样,如果按照他们那边的改进,他们这个醋就变了味道。几天下来,乌厂长嘴上全都是火炮,脾气也跟炮仗似得,一点就着。就连林深都没带书去厂子里。
鹿小溪当天就发现了,她送林深出门,问林深:“你怎么不拿书去厂里,是不是厂里不让你带书过去了?”林深要头:“不是不让,而是这几天厂长的脾气不太好。还是不要往枪口上撞的好。”“为什么?”“醋糟的事儿。厂里的醋糟没办法处理,导致现在就算是机器运转也没有用,醋糟的问题不解决,没办法大量生产。也就没办法扩大规模,整个醋厂的前景也就只有这么大。”林深说的这些,鹿小溪也理解,不过她觉得这是她解决不了的事儿。“那你就低调一点,什么都不用管。这个本子你拿着,这是我之前买来画画用的,我觉得给你用比较合适。还有这个铅笔盒里装着笔和尺子,你看看好不好用。”鹿小溪把之前买来画画的本子塞到林深的包里,等林深走了,就回去了。林深到了办公室,坐在桌前,拿出鹿小溪塞进来的本子。那是绘画用的本子,质量很好,在上面画图,比在笔记本上画要舒服的多。他打开鹿小溪给他准备的铅笔盒,里面放着很专业的绘画铅笔,还有各种尺子和圆规。这些东西说不是为林深量身定制的,林深都不相信。他没忍住,终于还是拿起笔在上面画了起来。李永春从外面过去,走到他舅舅的办公室,推开门进去,添油加醋地说:“舅舅,你……”“这是厂里,叫厂长。”乌厂长没好气地说。“行行行,厂长!”李永春撑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你说你把那个林深请过来是当祖宗的吗?他一天啥也不干,就在那里坐着,看看书就完事儿了?”乌厂长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就骂自己的侄子:“你要是有他那个本事,我也把你祖宗供着。行了,你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赶紧给我滚蛋。”他正烦着呢。“不是,舅舅,你就不好奇他每天在那里画什么吗?万一是窃取咱们醋厂的机密呢?”李永春的话让乌厂长心里咯噔一下,“舅舅,你也不想想,他咋知道咱们醋厂有个机器是不能用的?他怎么就懂这个机器?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命在旦夕“舅舅,你说他会不会是外面派来的间谍?”李永春别看长的憨厚,本人可是一点都不憨厚。乌厂长瞅着自己的侄子,一个眼神看过去,李永春就懂了。李永春兴奋地说:“舅舅,我现在去叫人!”几分钟后,李永春带着人等着乌厂长,乌厂长瞅着李永春身后的人,起身跟着他们过去。“谨慎起见,大家还是一起去看一看比较好。不能有任何的漏网之鱼。”乌厂长带人来到林深的办公室,林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们敲了敲门直接进去。林深看到乌厂长,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就知道这把火烧到他身上了。视线在看到李永春的时候,眉心倏地蹙起。“咳咳,林深同志,有些事情我们还是需要向你确认一下。”乌厂长身后的那个人面容严肃,一开口就带着革委会的调调。林深站起身,态度非常好地说:“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先把你面前的本子给我。”林深递了过去,第一页上写的是语录,遒劲有力的字迹让人看到就眼前一亮。就算是没太多文化的人,看到这个字都觉得怎么看都好看。那人往后翻,第一页上画着穿着军装的小人正在努力劳作,随后是两个知青割麦子的画面。还有知青扒玉米,收秸秆,抱着玉米大笑等等场景。那些人物活灵活现,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越往后翻,内容就越丰富。有知青,也有当地的社员,大家齐心协力挖水渠,秋收时候的丰收场景。一幅幅画,展现了当下社员和知青之间的深厚情谊。“林深同志,这都是你画的?”说话的男人一脸激动。林深摇头:“并不是我画的,这是我爱人画的。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在绘画上很有天赋。下乡后,她积极参与到劳动中来,因为陪着我来到镇上,每天在家里除了背语录,带孩子之外,就是画画。她想把曾经的记忆都画下来,永久保存。”“好!林深的爱人真的是一位好同志。”书记笑着说完,合上本子,问林深,“不知道这个本子,我能不能拿回去用一下?”林深自然没意见。“当然可以。”“那行。”书记回头对身边两位干事说,“你们去继续去检查一下。”说完,画本里掉出几张纸。李永春看到上面的字,激动捡起来说:“看!这就是证据!林深他绝对是间谍!他来偷秘方的!我早就说过,他有问题。我爷爷说,当初小鬼子从咱们这撤退的时候,就惦记咱们醋厂的秘方。没想到那些人到现在还不死心!林深就是他们的走狗,是汉奸!快点把他抓起来送到革委会去,让革委会的人来处理他!”书记脸色一沉,乌厂长更是像看仇人似得看着林深。“原来这是你来我们厂里的目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巧就会修机器,你是不是跟那些人有联系。是他们故意卖给我们这么破的机器,好让你有机会来我们厂,方便偷我们的秘方的对不对?”乌厂长之前着急上火,现在看到林深更是恨不得手撕了他。李永春在后面上蹿下跳。林深全场十分淡定。这个世界上谁都有可能陷害他,唯独鹿小溪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