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稳妥起见,邓广财不会轻易相信面前这些人,他已经上过傅钧的当了,同一个坑不会再跌倒两次。
“什么把柄?我不知道。”邓广财一口咬死,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可信,如今手中能够拿捏傅钧的就只有那张枯木散方子。
枯木散是保命的东西,他是断然不会轻易松口的。
没想到这人这般执拗,赵婳气得深深吸了口气,又急又气,“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还要隐瞒!今日若是没有人救你,你恐怕早就死在山林里了!你对傅钧,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醒醒!”
前些日子她跟霍澹简单分析了下目前的形势,若是邓广财手中没有傅钧的把柄,那岂不是说她那番滔滔不绝有理有据的言辞是张口就来的?
她这面子往哪里放?
她一生要强,如此当众被打脸的事情,不可以发生!
邓广财摇摆不定,一方面确实是被她说动心了,可一方面又怕这伙人是合伙来欺骗他的,就是为了诓他说出毒药方子。
霍澹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想到这姑娘比自己还要着急,她一个局外人,常居益州,跟傅钧无冤无仇,为何这般迫切地想要从邓广财口中套话?
怎样让骨头硬的人松口,霍澹在清楚不过,那些个手段挨个来便是,只要人能拖一口气,他就有法子让邓广财松口,只不过需要些世间。
赵婳正在与邓广财周旋,地牢甬道传来阵急冲冲的脚步声,只见季扬手里提盏油灯,快步走到霍澹面前,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霍澹听后眉头一皱,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地舒展开来。
霍澹对邓广财道:“你不是不信么,那便带你亲眼去看看。”
“将他眼睛蒙上,带出地牢。”
霍澹吩咐卫元祁和季扬,两人一个取来黑布蒙上邓广财眼睛,一个在前面引路。
清远侯府廊道上,赵婳提了一盏灯笼,烛光照亮周围的树影,卫元祁架着蒙着眼睛的邓广财走在最前面,远远地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她不解,放低声音问霍澹道:“季扬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要带邓广财去何处?”
霍澹压了压嗓子,回她:“傅钧深夜去了邓家,他差人放晕邓府上下,随后独自一人将邓家翻了个底朝天,约莫就是在找邓广财手上的把柄。”
“原来如此。”赵婳恍然大悟。
她费尽口舌好说歹说,还真不如当事人亲眼一见。
“诚如你方才说见,地牢里刑具和毒药众多,想从人口中审出些东西,这些都是辅助的。毒药、鞭子、倒钩……每一样都能取人性命,你要记住,但凡这人还活着,他便还有利用价值,在还没有审出想要的东西前,他就还有一口气在。若是……”霍澹欲言又止。
话戛然而止,赵婳停下步子,小小烛火印在霍澹比墨色还有黑的眸子中,他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分明。
“若是什么?”赵婳追问道。
沉默好一会,他才道:“若是以后你置身于这般处境,务必拖住他们,朕会来救你。”
赵婳笑了笑,“皇上可不要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再说,这偌大的皇城,只要皇上不动我,谁动我?”她柳叶弯眉微微上挑,一双清凉的眸子映出夏日里的满天繁星,自豪道:“我可是昭仁长公主跟前的红人!”
瞧她得意的样,霍澹掩唇轻笑,食指忍不住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
霍澹打击她,无奈道:“深宫险恶,哪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风平浪静。”
如今他连自己都不能保全。
他想保护的人,其实才是最危险的。
低落一阵,霍澹言归正传,揭穿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就仗着昭仁心思单纯,整日糊弄她。琴师?进宫这么久,你弹过几次琴?也就是抓住了昭仁想去宫外玩乐、事事好奇的心。”
赵婳讪讪笑着,开始打太极,“皇上,咱们说要去哪里来着?哦,是去邓府。卫将军估摸着都带人出府了,我们赶紧过去吧,赶紧审完赶紧找对策。时光匆匆,刻不容缓。”
话毕,她提着灯笼大步流星沿着长廊往府外走去。
月光下,望着那背影,霍澹无奈笑了笑,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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