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PK李秘还在惊讶之时,那猴儿舞姬又捧起美酒来,献给了武则天。武则天哈哈大笑起来,爽朗地接过了“猴儿酒”,也难怪她如此欢喜。猴儿开口人言,还给她进献猴儿酒,这根本就是确凿的祥瑞。可比那些云里雾里的玩意儿要更真实,要更具说服力。那些个文武百官,朝野上下,谁见了这一幕,不得歌颂一句她武则天就是天选之人!然而李秘却并不是这么想的。心头念想一旦浮起来,就再也压不住,他扭过头去,仔细审视了那猴儿。“猴儿”像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皮肤绷得极紧,两只大眼睛活像个大头外星人,头上已经没有半根毛儿,甚至浑身上下都没有毛,即便涂脂抹粉,也看得出她猴模猴样。但李秘却越看越不是滋味儿!“李秘,你不是有话要奏禀圣人么,怎么傻了?”
崔六郎一句话将李秘的思绪拉了回来,但他再看崔六郎,目光却没了半点和善。只是看了看武则天,李秘到底忍了下来。这个话题必须要问清楚,但绝不能在这个场合。“圣人,千骑营虽勇猛,但寡难敌众,金华门怕是迟早守不住,我有办法在天亮之前制造一场大雾,借着大雾的掩护,圣人可以怡然移驾,所以斗胆请圣人做好移驾的准备……”武则天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不悦。她摸了摸那猴儿的脑袋,猴儿便温顺地趴在她的脚边,如同猫儿一般听话乖巧。“你说你能召唤大雾?像诸葛借东风那样?”
“不是召唤,是制造。”
李秘摇了摇头,到底不想搞装神弄鬼那一套。他只是利用硝石和蔗糖,土法制造烟雾弹,凭借这些东西,他能制造大量的烟雾,足以构筑一道烟雾之墙。即便反贼攻进来,借助烟雾的掩护,也能把武则天成功送出去。武则天对这些个祥瑞之类的神神鬼鬼事物,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否则神棍三人组也不可能得宠,崔六郎更不可能凭借一个“猴儿”就顺利成为入幕之宾。听说李秘能制造大雾,武则天又岂能不动心。“如何个制造法?”
她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制造大雾,顿时便来了兴致。李秘本想跟她解释其中原理,但看了看武则天脚边的猴儿,到底是忍住了。“只是在伏龙观学得的一些小机巧,用硝石和蔗糖就能生出大量的烟雾来。”
硝石和蔗糖是他让薛怀义准备的,配方极其简单,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但他并不想解释太多。武则天听了果是兴趣索然:“朕就留在此处,哪儿都不去。”
“万一金华门失守,又当如何?”
武则天呵了一声:“朕命你节制禁军,不就是为了守住金华门么?如果你做不到,那就砍你脑袋,就这么简单。”
李秘也是苦笑:“若果真攻进来,砍了我的脑袋也于事无补啊圣人……”武则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既然你敢阵前换将,又能造出大雾,守住金华门又如何做不到?有这功夫劝谏,还不如早点出去做事。”
瞧武则天这姿态,李秘也不再劝说。这老娘儿们泰然自若,要么没脑子,要么已经准备好了后手,李秘更倾向于后者。“喏……”李秘叉手为礼,朝崔六郎使了个眼色,便退出了殿外。到得前堂来,等了一会儿,上官婉儿也退了出来。“你安心守着金华门,万万不可有失。”
“有消息?”
看得上官婉儿的目光,李秘就知道,肯定有新变化。上官婉儿压低声音道:“圣人已经让薛怀义拿了手令去行营,她要放了程务挺和王方翼!”
“这个节骨眼释放这两个人?”
李秘也是叫苦不迭。没有证据之前,没法证明二人是清白之身,万一他们真是反贼,放了他们,只能雪上加霜。然而上官婉儿却看得很清楚。“圣人的心思,吾等又岂能揣测……”李秘呵了一声:“如果说有人最懂她的心思,除了你上官,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
上官婉儿却是摇了摇头:“这次我也看不懂……”“黄峪关外有北衙的禁军驻守,但程务挺和王方翼被关了之后,禁军便原地待命,这些禁军暂时由圣人亲自统领……”“按说没有圣人的手令,能调动这些禁军的,便只有程务挺和王方翼,但有个事情我想不通……”“横竖要派人从后山的悬崖下去传令,圣人完全可以直接调度禁军来援,何必多此一举放了程务挺和王方翼二人,再命令二人来调度?”
李秘看着上官婉儿,后者也没回避李秘的目光,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想法。武则天这是要利用这份手令,来试探程务挺和王方翼!如果他们是反贼,必然会调动禁军加入围攻长生殿的行列,反之,如果他们忠贞不二,自然会领兵来解围。但这样也太过冒险,如此笃定,她必然还安排了其他后手,以防备两人真是反贼的突发状况。如此一想,武则天高坐深宫,欣赏着猴儿跳舞,还真就像个下棋人一样,大局在握?李秘起初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武则天能在对外战争之中大获全胜,即便用了薛怀义这样的外行人来领军,仍旧对大局没有半点影响。战场简直成了她赏赐男宠的道具,想要谁去战场镀金,便派谁去,横竖最后的赢家都是她。由此看来,这老娘儿们实在太可怕,也难怪她敢用索元礼这样有着八百个心眼子的腹黑酷吏,因为她比索元礼的心眼子还要多!“看来我还是想法子守好金华门吧,说不得我跟程务挺他俩也没两样。”
李秘这不是吐槽,而是真实想法。如果武则天能用这场叛乱来试探程务挺和王方翼,说不得她早就掌握了所有的情况,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此一来,让李秘把守金华门,说不定同样也是对李秘的一次考验。与其去考虑武则天的安危,还不如多想想自己的处境。上官婉儿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李秘能感受到她的心寒。这朝堂上的算计,李秘从来都不喜欢,此时真诚地朝上官婉儿道:“你自己也小心些吧……”上官婉儿不再对李秘有敌意,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也保重。”
李秘到底没忍住,眼看她要走,又问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不会选择另一种生活?”
上官婉儿紧抿着嘴唇,只是苦笑一声,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李秘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却被河内神尼捅了捅腰肢。“跟我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秘已经被河内神尼拉到了前殿阴暗的角落里来。她一脸的凝重,甚至有些愤怒:“李秘,你这是在玩火!”
“我?”
李秘也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