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的眼睛,略带深沉和苍劲。
顾云慕饮完酒水,抬手捏着额头,脑中想起方才在书房时,与几位幕僚的谈话。
“殿下,事已至此,断不能再放宁王殿下回京,此番是他设计离开,不管从何处去查,都与您扯不上任何干系,既然与您无关,您又何必辗转反侧,犹豫不决,古之成大事者,无不心狠决绝。
此时机乃天赐,断断不能轻易错过!”
“属下同意刘大人的说法,既然是宁王殿下阴沟翻船,咱们找到他,便不该放虎归山。陛下尚未立储,若宁王殿下回京,对于殿下您来说,必然是巨大威胁,殿下万勿心慈手软,妇人之仁啊。”
“殿下,您顾及兄弟情深属下们理解,您可要将宁王圈禁至此,待京中大事落定,再放他回去也不迟。
属下不是逼着殿下杀了宁王,是怕宁王的出现,会动摇陛下立储之决心呐!”
。。。。
三日多,顾云庭还未醒来。
顾云慕每每站在床前,总是心情沉重。
拥有无上的权力后,他看二郎的心思也变了,从前是恨他烂泥扶不上墙,心疼他萎靡懈怠,毫无上进之心。现在恰恰相反,怕他太出息,怕他太努力,怕他在父皇眼中心里都更重要。
明明他们是亲兄弟,但他手握重权后,总也不放心,虽极力告诉自己,二郎心志淡泊,不好权势,但夜深人静睡不着觉时,他还是后怕。
万一那是假象,万一二郎某天改了秉性,也突然对皇位和天下有了兴致呢?
那时又该怎么办?
难道真要他像对待萧云一样,痛下杀手?
顾云慕捏着杯盏,喀嚓一声捏的粉碎。
不一样,二郎是他亲弟弟,无论如何他不会害他,也不会杀了他。
“大哥。”
闻声,顾云慕的背影一僵。
“这是哪儿?”顾云庭说完,咳嗽着想要坐起来。
顾云慕站起身,面色恢复如常,走过去帮他放好软枕,坐在床畔圆凳上。
“许州。”
顾云庭嗯了声,双手交握起来放在前面。
许州与河阳隔着一日车程,他垂下眼皮,问:“我昏迷了多久?”
“三日。”
顾云庭心里像是冰河遇暖,一块块的碎冰沿着春水荡开,无边无际的胡乱飘着,三日,他们定然已经离开了河阳,会去哪里?
还会去灵州吗?
“吃了亏,脑子清醒了没?”顾云慕冷言讽他,单手抓来参汤递到他面前,顾云庭接过,没有出声。
“你打算挺好,用了那么多力气避开父皇眼线,就为跟她远走高飞,你想的甚美,可人家不领情,把你一股脑药翻了,留在冰天雪地差点冻死。
二郎,我跟你说过,你这辈子,迟早死在女人身上。”
顾云庭面不改色,声音淡淡:“我愿意。”
顾云慕冷笑:“得,早知劝不动你,白费口舌。”
两人俱是一阵沉默,灯烛爆开火花,雪片子几乎要打透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