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月听得一愣,等反应过来,她“噗嗤”笑出声,揶揄道:“世子这话说的,可是要学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
卫长庚觑着她嘴角扬起的幅度,却是道:“嗯,值了。”
慕云月脸颊一热,有种打趣别人不成,反被调戏的感觉。
这家伙还真把她当褒姒哄啦!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哄法,她的确想不心动都难。江风从耳边吹过,都是滚烫的……
不想被他瞧出异样,慕云月咳嗽一声,侧过身,负手望向江面,强自镇定道:“那世子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
卫长庚挑眉,学着她的模样,转看望着江面,“若我说还有,慕姑娘可愿再多陪我一会儿?”
“还有?”慕云月不可思议地瞪圆双眼,“你该不会真要把整座帝京都给点亮吧?”
卫长庚低笑出声,没说话,只扬起下巴朝江面点了点。
原本在江心指挥两岸小厮的那艘画舫,正缓缓向岸边渡口靠来。
“今日准备不足,没法为慕姑娘点亮帝京,等改日吧,只要慕姑娘一句话,整座帝京都会因你而闪亮。”
卫长庚抬手敲了下她眉心,举步往渡口方向去。
可指间的温热,却留在了慕云月额间。
淡淡的一抹,风一吹也就散了,可不知是不是今夜的江风太过猖狂,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竟似嵌在了她眉心,蔓进了她心坎儿。
不仅没散去,还搅得她浑身血脉加速奔涌,心头那只早就已经撞死了的小鹿,也毫无征兆地重新喧闹开。
咚咚,咚咚,随时都要破膛而出。
慕云月伸手用力去压,反被撞得更加厉害。
那厢卫长庚已经行至渡口边,正转头气定神闲地看她。
也不知是不是雨后的月色太过温柔,慕云月竟从他那双淡漠的凤眼里,看出几分宠溺,好像只要自己肯过去,他等多久都无所谓。
慕云月忽闪着鸦睫错开眼,假装没看见,可心头的小鹿又蹦哒得更欢实了。
她实在抵挡不住,脚下绊了会儿蒜,到底是蹑着步子走过去。
卫长庚包下的这艘画舫很大,真的很大、很大。
石青帷饰,银螭绣带。
连檐下垂挂着的宫灯,灯壁所用材料,也是从南缙传来的五色琉璃,寻常人家非御赐不可得。
便是慕云月家里头,也只有林太后私下赠给丹阳郡主的一只五色琉璃小梅瓶,巴掌大小,还不及这画舫上一盏宫灯大。
舫内的摆件更是富贵无极。
波斯进贡的栽绒毯、大食献来的避寒犀角……乍看都没什么特别,可细究起来,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就连角落里焚的,也是上好的婆律香,一两值千金。
本朝对马车、画舫之类的通行工具,都有详尽的形制规定。他一个户部侍郎,用这样的画舫,当真不会越矩吗?
可转念一想他和卫长庚的关系,慕云月也就释然了。
只是案上那张琴……
檀木为板,凰羽作弦,雁足雕饰成仙鹤俯首状,应是云偃大师的手笔。
云偃大师学通古今,才备九能,一手琴抚得极妙,斫琴的手艺更是一绝。寻常的一张琴能卖上百金,已是难得的珍品。而云偃大师所斫之琴,却是千金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