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升的母亲蒋春云女士,自打从南方回来,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总是会在某个时刻提起当年的小孩,语气既得意又失落,伴随着一声叹息,感叹老天爷给的缘分不够。
不过也许是日复一日的埋怨让老天爷开了眼,在萧升玩儿命复习备考的某个平凡的一天里,蒋春云女士收到了一封托孤信。
来的路上,萧升坐在副驾驶听他家小老头儿讲述来龙去脉时就已经两眼望青天,忍不住吐槽了这俗套的文艺电影情节一番。
“诶,来了!”
萧全钧吼了一嗓子,火速将水瓶子塞进萧升怀里沿着围栏往出口走,她们落在最后,机舱里的人都走干净了俩人才慢吞吞出来,接机的人群也早已零零散散,萧全钧跑去,嘴里喊着,“祖宗,再不出来我寻思你俩开上飞机返程了呢。”
蒋春云推着行李绕出来,身边跟着个头齐她腰的小男孩,男孩儿的个头在十岁的孩子里算高的,可站在萧全钧面前丝毫显不出个子来,萧全钧一手撑着膝盖弯子尽量与他平视,又温和的伸出一只手打起了招呼,“你好啊小伙子,我是萧全钧,你蒋阿姨的丈夫,你可以叫我萧叔叔。”
男孩儿垂着眸子不肯吭声,直到——
“让我看看来,是哪个小背芯儿打败了我这大马褂啊!”
男孩被这句话惊的抬起了头,越过面前这个老男人的肩膀,他看见了穿着一身运动装,吊儿郎当的朝他走过来的萧升。
那也是萧升贫嘴职业生涯里头一次语塞,塞于美貌,塞于臣服。
萧升站定,他想伸手去捏一下,他只是不太敢相信现实生活中真的会存在这么白嫩的男孩子,白的发光,嫩的出水,这跟小区院子里一起趴在地上玩弹珠的小崽子们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这孩子还朝他伸出了手,操着一口软软糯糯的南方口音说,“你好,哥哥,我听蒋阿姨提起过你。”
“嗬,我妈还跟你说什么了?”萧升
拿手背推开了横在两人中间的萧全钧,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而后伸出邪恶的手掐住了他的左边脸颊,十八岁的男人手上没什么轻重,只这一下他面前的小男孩儿就湿了眼眶,蒋春云的巴掌紧接着就来了,“给我放开,手没轻没重的!”
萧升连连撤退,右手手臂被打的发麻,“蒋春云女士,育儿经有没有告诉你有了老二也不能虐待老大啊?!”
“没有,但法律告诉我,有了老二也不能打死老大,会坐牢。”
“嘿!”
“行了啊,弟弟很累了,赶紧跟爸爸去开车。”蒋春云打断他,将小孩儿搂进了怀里,萧升快步跟上了老父亲,走着走着一回头,朝小男孩儿做了个鬼脸,没想到对方竟被逗笑了,笑的天真无邪,笑碎了顽劣男孩萧升的尊严。
回到家已经九点过一刻了,萧全钧原说把书房腾出来给小儿子做卧室,被蒋春云严词拒绝,说是等上了高中再给他弄一个单独的房间,眼下马上放暑假,再来就是初一,萧升也要去大学报道,干脆就让他跟萧升住一间。
萧升没有话语权,他望着自己床上的两床被子发了半天愣,冲着正把小孩行李箱里的衣服拿出来往他衣柜里挂的母亲说,“你不怕我欺负他?”
蒋春云头也没回,“你试试。”
“”
“哎呀我不管!”萧升在床边一屁股坐下,“你赶紧给他整个房间,我不习惯跟别人睡!”
蒋春云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而后清了下嗓子,“好儿子,去妈包里把手机拿来。”
“你自己去拿啊!”
“老妈叫不动你了是吧,快去拿来,没见我手上有活儿吗?”
萧升心不甘情不愿的弹起身子,走到客厅找包,片刻后——
“啊——妈!!!”
一阵疾风袭来,蒋春云被死死搂进了怀里,头顶也被亲了好几下,“行了啊,这算是妈妈收买你的,冬冬刚来北方,很多事情会不习惯,你要多照顾他,不许欺负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萧升松开母亲后就抱着这崭新的iphone4陷入了痴情当中,随后又突然问道,“冬冬?他叫冬冬啊?”
“嗯,孟以冬。”蒋春云说。
“孟,以冬”萧升咀嚼着这个名字,他那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三个字从彼时开始就点燃了他平静生活里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