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考验对陆书瑾来说相当简单,但却极其难熬。
因为监考的先生既不是德高望重的乔百廉,也不是凶戾无私的唐学立,而是个面容和蔼脾气温和的老先生,姓张。
张先生走路慢慢的,说话也慢慢的,许是年纪大了,记性差耳朵也不大好,但总是笑呵呵的,是丁字堂学生最喜爱的一位先生,由他来监考,丁字堂的学生自是高兴坏了。
唯一一个不开心的,可能就是陆书瑾了。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蒋宿。
若是乔百廉或是唐学立来监考的话,所有学生都得规规矩矩的,就连萧矜也不敢造次,但这次换了个脾气温和的老先生,学生们自然也不大老实。
最典型的代表当属蒋宿。
先考算术,陆书瑾这边正专心写试题时,蒋宿的脖子就跟硬生生拉长一倍似的,总是伸到陆书瑾的考卷旁边。
陆书瑾发现之后,用胳膊一挡,身子侧到另一边去,想把自己的考卷答案捂个严实。
蒋宿就死皮赖脸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好兄弟,给我看两眼,我保证不抄你的!”
陆书瑾心说这话鬼才信。
不搭理他。
蒋宿仍不死心,继续劝说道:“你忍心看你的异姓亲兄弟落到如此为难的境地吗?”
陆书瑾想捂住耳朵。
蒋宿又说了两句好话,陆书瑾皆置之不理,他急眼了,用脑袋盯着陆书瑾的胳膊,想将胳膊顶起来去看考卷上的答案。
陆书瑾吓一大跳,赶忙去看台前坐着的张夫子,见老先生仍低着头看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就用笔杆往蒋宿的脑门上杵了两下,压低声音道:“走开啊!好歹等我写完……”
话还没说完,蒋宿的凳子猛地被人从后面一蹬,顿时整个人就摔到地上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声音在整个学堂里显得无比突兀,所有人立马凝目过来,就连张夫子也从书本中抬起眼,目光搜寻了一下才落在陆书瑾旁边的空位子上,问道:“嗯?是不是有学生没来,缺考了?”
陆书瑾抿了抿唇,正要回答,就听后面的萧矜扬声道:“不是,是他没坐稳,摔倒了。”
张夫子笑呵呵道:“年轻小伙就是好动,但测验时间紧迫,还是抓紧时间答卷为好,莫要再摔了影响别人。”
蒋宿摔得七荤八素,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萧矜的腿正慢慢往回收,他蹲着,半个脑袋露出桌面,瞪大眼睛冲着萧矜小声道:“萧哥!你踹我椅子干嘛!”
萧矜将身子倾在桌子上,凑近道:“我伸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
“你这能是不下心踢到的?”蒋宿显然不是个傻子,咬牙道:“你先前在学府门口踢刘全的那脚,都没这一脚厉害!”
他这会儿也不在意自己摔得屁股疼了,只抱着椅子恨声控诉道:“我这椅子的一条腿儿让你给踹歪了你知道么!”
话音传进陆书瑾的耳朵里,她想起学府开课那日萧矜踹在刘全身上的一脚,是当场就把刘全那个胖墩儿踹得仰面摔倒,在地上翻跟头。
就算是如此,萧矜当时仍是收着力的。
若是这一脚比那脚重,能把椅子腿踹歪也不稀奇。
蒋宿试着坐了坐,歪了一条腿的凳子怎么坐都在摇晃,他强忍着坐了会儿,又实在是受不了,蹲下去开始修理歪腿凳子,如此一来,陆书瑾获得了小半时辰的宁静。
等蒋宿费老大劲把凳子修好之后,测验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他赶忙又厚脸皮地去烦陆书瑾。
陆书瑾虽然已经将答卷写完,但仍不愿意妥协,捂着自己的考卷小声教训,“蒋宿,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能抄一辈子!不会就是不会,就算你现在抄了我的应付得了一时,日后还有那么长的日子,你能次次都应付过去吗?”
蒋宿露出痛定思痛的表情道:“陆贤弟,你说的太对了,这次结束之后我定会认真悔过,痛改前非,只不过在那之前,还需你伸出援手,将答卷交出来。”
陆书瑾道:“你一点不像是要悔改的样子啊!”
蒋宿道:“没时间了!”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从后面看就好像肩挨着肩膀,头挨着头,当间没有一丝缝隙,无比亲密。
萧矜抬起又落下的目光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伸手在蒋宿的肩膀上拍了拍。
将随扭过半个头,着急道:“萧哥有什么事测验结束了再说,我现在忙着呢!”
萧矜忍了忍额上的青筋,将自己的答卷往他肩上一拍,“拿去抄!”
蒋宿顿时大吃一惊,瞪着眼看他,而后道:“萧哥,我抄你的都还不如交白卷,上回抄你的的算术整张考卷只答对了一道题,还是我自己瞎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