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身上的衣物被撕坏,浑身青紫,皮肤僵白,已经没有了生机和气息,倒在血泊之中,乌黑的土壤仍在吞食着她的血液。
她生前受到了侵害,那人不仅奸杀,还撕下了她脸上的半边血肉,不知是虐杀还是吞食。
残忍得令人齿冷。
道德腐坏带来的不仅仅是对食物的争夺与厮杀,人性沦丧,压抑到极点的宣泄,弱者都面临着这残酷的局面。
小艾贝缺失基础教育,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所代表的含义,只是本能地不喜欢,因此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准备无视走过。
但她身边的小伙伴没有跟上她的脚步。
小费曼从她的大口袋里捡出了一条旧长的毯子,沉默地盖在那个女人身上。
天气转冷,御寒物品也是他们一直在搜寻的,扔到垃圾星的物品以科技报废品和污染物居多,这样的毯子他们找了许多天,花了大力气从机器碾卷进去的齿轮间将它拽出来。
因此小艾贝无法理解。
她还有些生气,准备上前将毯子拿回来,但走到一半就被小费曼拦住了。
阻拦只有一刹。
他在看见她纯粹简单的眼神时就退让了。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将那些事情教给她,规则、道德、秩序……垃圾星没有秩序,没有道德,没有规则,让一个学会了这些的人在这里生活,无疑是自寻死路。
于是他放了手。
但小艾贝也停下了脚步,她忽然拉着他藏了起来。
半空中是从报废品里暴露出的硅条,多样的彩色延展开来,像交错的神经网络笼罩在他们头顶,打下一片浓重交错的阴影。
毛毯赤裸裸地盖在死去的女人身上,就像被扔在街头的喷香的肉骨头,立刻吸引到了瘦骨嶙峋的、嘴角流着涎液的狼狗。他们以惊人的速度抢走了它。
有人还对尸体产生了恶念,只是在看见那撕毁的半张脸之后,打消了念头。
小艾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用最简单的钓鱼用的碳素线杀死了他们。速度成了他们的催命符,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红色的血线。
她重新将毛毯捡了回来,拍拍上面的灰,然后递给了小伙伴。
小费曼接住毛毯,猛地抓紧了,他压抑地喘不上来气,短暂性地失去了语言能力。
她依然不习惯对话,所以用了她自己的方法,向他展示这片罪恶土地的秩序。
但他看到了更多,他陡然间明白,她,就是这种秩序下的产物。
他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汹涌的情绪淹没了他,这感受比他发现自己被绑架到这陌生肮脏的世界时更强烈,比直面死亡的那一刻更残酷。
他在替她难过。
而她不懂。
天气转冷,他借用了其他机器的零件,将一个半坏的供暖机修好了。他将能源板安装好,打开开关。供暖机是太阳状的球形,开启后就浮到了空中,照射出温暖的光。
小艾贝的眼睛都亮了,朝“小太阳”举着双手,让指尖汲取它的温暖,仰起的脸上也是一层暖融融的浅光。
大约是以前那些冬季的回忆都不太好,她第一次表现出明显的开心。
她还将小费曼拉到了自己身边,示意他也来感受一下这份温度,要和他一起分享快乐。
虽然这本就是他的实验成果。
但他看见她的笑容时就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大度地原谅了她。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工作时蹭了一鼻子的灰。他一向注意外貌形象,只在这次修理供暖机的过程中格外专注。
小艾贝看见了这抹灰,这在“小太阳”下格外显眼,她笑得更灿烂了。
他抛下了小少爷的矜持做派,也跟着不知情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