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抬手要抱。
虞妗忙从旁避过,拒绝道:“哀家身子并未察觉有何不妥,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的好。”
青黛被吓得不轻,守在一旁满目惊慌。
蒋韶凝眸看她,面色越发黑沉如水,收回双手,道:“是,君臣有别,是臣冒犯了,娘娘还是速速请太医吧。”
虞妗不知他作何想,吩咐一旁的青黛:“拿哀家的牌子,去太医署请姜太医,就说蒋相爷与哀家饮茶时,不慎打碎了茶碗,弄伤了手腕,血流不止,请他来看看。”
青黛连连点头,拖着发软的双腿往外跑,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头白发的姜太医,姜眠秋,背着箱笼被青黛紧赶慢赶拖了来。
姜眠秋一头白丝如霜雪,却不过刚刚而立罢了,素有神医圣手之称,民间传言,他这一头白发,是他自己早年以身试毒所致。
三年前先帝去时,他就该因救治不力与先帝陪葬,是虞妗一力将他救下,一来二去,便成了她的心腹人。
虞妗毫不避讳地掀起衣袖:“你瞧瞧吧,哀家可有什么不妥。”
姜眠秋除了医书药材,对周遭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这说好的病患货不对板,他也不在意,屈起三指便搭上虞妗的手腕。
许久才紧蹙着眉松开手,一脸大事不妙的模样。
“如何了?”蒋韶抢先问道。
姜眠秋摇头,古怪的看了虞妗一眼,又问:“从何处察觉不妥?”
虞妗便将那一盅赤枣乌鸡汤推给他看。
青黛忙拿了新的瓷碗来,姜眠秋将汤料分离,翻捡着瓷盅里的乌鸡块以及料渣,半响又端起拿小半碗汤饮了一口。
斟酌再斟酌,才说:“这汤里加了大量的罗布麻,导致这乌鸡汤的味道有些异变,鼻息灵敏的,轻而易举便能察觉。”
蒋韶凝眉片刻,道:“臣记得,罗布麻茶乃夏日时,淮河郡郡守上供而来,其言,此物有平肝安神,清热利水的功效。”
姜眠秋点点头,接过青黛端来的清茶净口,而后才说:“本是个好东西,对于身强体壮之人,比如相爷之类的男子来说,清口解火,再好不过。”
“不过对于太后娘娘来说,稍有不慎,这便是杀人利器。”
青黛已经彻底慌了神,这一盅汤水是她亲自端来,呈给太后娘娘的,若是太后娘娘有何差错,她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虞妗示意她稍安勿躁,又看向姜眠秋:“此话怎讲?”
姜眠秋背着手,慢条斯理的说:“太后娘娘身子骨本就孱弱,每到这等寒冬天气,汤药补水必不可少,可这汤盅里添加了罗布麻叶炼成的汁水,少少一点本无大碍,可这碗汤盅里的,罗布麻叶的量本就足,甚至喧宾夺主,掩盖了赤枣的香气,想来是相爷的幕僚觉出的不妥,习武之人气息灵敏便能轻而易举的察觉,换做是娘娘或者几位女官大人,就没这能耐了,若是娘娘今日将这一盅汤水饮下,假以时日,臣敢断言,不出月余,娘娘定会因脏器衰竭,吐血而死。”
青黛脸色惨白如雪,太后娘娘怎能如此大胆:“那……那娘娘方才已然用了一些,可有妨碍?”
姜眠秋向她要了纸笔,一边说:“罗布麻本是好东西,娘娘用得不多,无碍,开个调养的方子便好。”
等姜眠秋写好调养的方子,青黛便跟在他后头,亦步亦趋的把他送了出去。
一出御书房,青黛便拉着姜眠秋泫然欲泣:“姜太医,你快告诉我,娘娘身子可有什么不妥?是不是需要什么药材?”
姜眠秋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微臣方才说了,娘娘并无大碍,大人不必惊慌,况且太后娘娘的汤药中早就开始添加罗布麻了,前些日子你们不是总说娘娘梦多,臣便加了些,这两盅汤水在大人您送来之时微臣便验过了,此物对娘娘百利无一害,罗布麻本就不是毒药,长期大量服用才有些致命的功效,娘娘这几年本就是沉疴旧疾,这罗布麻叶汁倒是做了好事,娘娘非但不会身子不妥,反倒能好眠些。”
青黛若有所觉的点点头,娘娘这几日是比往常要睡得好些,原以为是要除去齐太后这个心腹大患的原因,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眼看着青黛松了口气,姜眠秋又毫不留情的泼冷水:“不过不必侥幸,下药之人定然是冲着娘娘这条命去的,娘娘留存在太医署的脉案,怕是有人看过了,才想着用这种阴毒的法子一击毙命。”
青黛点点头,满是庆幸:“所幸太医署的脉案是假的,否则若不是早有防备,太后娘娘恐怕定会遭了那贼人的道,没想到,那人的手这般长,不但能伸去太医署,还能伸到桂宫来。”
听见虞妗并无大碍,甚至比以往更好,青黛悬着的一颗心也安稳下来,尖翘的瓜子脸紧绷,太后娘娘的吃食从不过御膳房,每日膳食均是出自桂宫的小厨房,如今有人能往太后娘娘的汤盅里添东西,必定是宫中生了异心,有人能往桂宫安插人手,是她和银朱最大的失职。
看着姜眠秋远去的身影,青黛随手唤来一旁的宫女,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