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深吸一口气,垂着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只觉这辈子的心绪错杂都交给她了,偏偏她还根本不在意。
曲不询枯坐在屋脊上。
夜风萧萧,千山也渺远,楼下酒家还喧嚣吵嚷,可屋脊上一片静谧,只有他和她。
曲不询忽而大声叹了口气,像是想抱怨给谁听,但又不知道究竟能抱怨给谁听。
“上辈子欠了你的。”他俯首认命。
他坐正了,微微调整了坐姿,让她靠得更实更稳。
凄楚冰雪天地、稀疏灯火阑珊,人间千灯万盏不归他与她。
可谁又在乎?
曲不询漠然望一眼长夜寒天,低下头,下巴搁在沈如晚额头上。
“怎么就栽你手里了?”他喃喃。
沈如晚没有回答。
曲不询也不需要回答。
直到天色渐明,晨光熹微,曲不询披一身寒露,楼下忽而有人震惊的声音。
“师父——沈前辈?你们,你们怎么……”
曲不询眉毛一挑,低下头看去。
楼下,陈献用力仰着脖子,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望着他们,目瞪口呆,“你,你们竟然……你们居然是这种关系?”
曲不询无语。
还没等他说什么,便觉肩头微微一动,他骤然绷紧。
沈如晚醒了。
第78章纵使相逢应不识(五)
沈如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几分忡怔,侧身坐久了,脖颈还有点酸涩,这是很多年没有过的感觉。她催动灵气,转瞬便把那酸涩感消去了,微微皱眉,向后坐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曲不询。
曲不询莫名有几分不自在。
他干咳了一声,“昨晚你喝多了,自己靠过来的,可不是我故意占你的便宜。”
这话说得奇怪,更亲密的事也做过,昨晚不过是依偎在一起坐了一夜,怎么就扯到占便宜上去了?
沈如晚已想起昨晚睡去前的事。
其实她并没有醉得多厉害,至少没到昏昏睡去的地步,可不知怎么的,她坐在那里望着天边明月,竟忽然觉得她很累了,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用担忧,就这么睡上一觉也挺好的。
想睡就睡了。
可当她醒来,睁开眼便望见曲不询的下巴,仍是怔在那里,没回过神。
沈如晚皱着眉,试图回忆昨晚合上眼前的感觉。
周天漫漫长夜无灯火,夜风寒彻,只有身侧一片温热平实,莫名叫人安心,于是她如释重负,安然归入梦乡,转眼便是天明。
“我睡了多久?”她问。
曲不询眼瞳一直盯着她。
听她问起这个,顿了一下,“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