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桌上轻敲,陆俭发现自己真是没什么法子。siw以他的身份地位,可从未追求过女子,而寻常女子喜欢的那些东西,邱小姐恐怕也不会喜欢。
说到底,还是只能靠利益了。有长鲸帮这样的恶邻在侧,赤旗帮的处境就危险了,万一宁负知道了她的身份,恐怕立时会引来大乱。想要渡过难关,岂能没有助力?而他陆俭,就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选了。
只要嫁给他,别的不说,粮道是肯定有保证的,他的人脉也非同小可,手下还有私兵,也可借她一用。更重要的是,世间恐怕没几个男子能真的懂她,想要为父报仇,想要造反谋逆,他陆某人都不会说一个“不”字。而有了这助力,等到有朝一日他取回了陆氏祖业,岂不能跟赤旗帮互惠互利,相辅相成?
他可以放手让妻子抛头露面,仅此一点,就足以成为良配了,想来邱小姐也能明白。
然而这些合则两利的话,陆俭却迟迟不愿说出口。只因两人之间,似乎还缺了些什么。父亲虽说背信负义,让人不齿,然而当年也是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一方大员,还相貌俊逸,出身高贵,引得母亲一见钟情。可怜这爱意没能善终,甚至连陆俭都暗恨母亲晕了头脑,一心抛在父亲身上。可是临到自己,他才原来这份情是如此的不可或缺。
他想要邱小姐倾心与他,也想那在人前精明强干,无所不能的赤旗帮帮主,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若非如此,两人怎能结成夫妻?甚至往深里说,一个执掌大军,手段狠辣的女子,若是不爱自己的丈夫,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而以这为前提,现在就不是直言的时机。恐怕只有等到赤旗帮危殆,邱小姐举步维艰时,才是他伸出援手之时。当然,陆俭不会傻到害赤旗帮落到如此境地,这要是被人察觉了,他怕是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如此一来,恐怕就只能慢慢等了。宁负那家伙既然出现在番禺,肯定还有什么谋算。而且那鬼书生打定主意想寻刺杀他的女子,若是仔细打探一番,说不定会查出端倪。
等到那时,就是自己出手的时刻了。陆俭的眉头再次舒展了开来,也罢,他的时间还多得很,再等上一等也是无妨的。
至于鬼书生问他的那番话,还是别跟伏波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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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旗帮大军尽出的消息,诸位也都听到了吧?”面对一众大小船帮的当家人,宁负轻摇纸扇,不紧不慢说道。
下面有人抱怨:“可不是嘛,一大堆人马招摇过市,也不知是吓唬谁呢。”
“别提了,那群贼人连疍民都买通了,这南海上还怕谁啊?”立刻有人接腔。
“听说他们还要再次出兵,攻打沿海岛屿呢,这要是打到了海口可怎么办?”这忧心忡忡的一句,顿时引来不少附和。
其实番禺一地,就数入海口的岛屿最多,零零散散怕不有百十个,也是山头林立,藏着不止多少私港,多少贼匪。就连邱大将军,当年也没能扫净这一片地盘,更别说旁人了。
如今赤旗帮也只是攻打近海的大岛,还没有往海口方向去,但是如此强的兵力,如此惊人的胃口,派兵还不是时间问题?在座这些人,又有哪个不担心呢?
看着那些忧心忡忡的家伙,宁负轻笑一声:“既然诸位都觉得赤旗帮心怀不轨,就该趁着他们大举出兵的时候,好好打上一场。”
这话顿时让场中一静,谁不想赤旗帮倒霉?可是谁又敢冒然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呢?那可是一年之间就霸占了南海的大船帮,万一被人盯上了,恐怕会被人剥皮拆骨啊。
见他们没人敢答,宁负唰的一下收起了折扇,目光扫过众人:“实不相瞒,我长鲸帮也是打算对付赤旗帮的,只是如今正直风季,不好出兵。偏偏此刻赤旗帮老巢空虚,这样的好机会怎能不抓住?”
那双细长蛇目本就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狠毒,加之下颌的伤疤,更是瞧着让人心惊。旁人不敢开口,之前就跟长鲸帮有生意往来的一家,小心翼翼捧场道:“宁先生说的在理,不过咱们这些人都是一盘散沙,还要有人带头才行啊。”
宁负闻言哈哈一笑:“那我这个长鲸帮的二当家,可能带头做主?”
此话一出,下来立刻就是嗡嗡一片,长鲸帮若是肯出头,那说不定还真能试上一试。毕竟赤旗帮对他们而言是家门口堵路的,而且所图甚大,连沿岸的渔户都被收买了干净。现在还不算什么,将来若是海货都落到了人家手里,出航的船只都要挂赤旗帮的令旗,那他们这些小船帮,小商帮哪还有出头之日?
但是心动归心动,长鲸帮这次可只来了这个军师,又不是大举发兵。这要是替人出头,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人小声道:“有宁先生做盟主,自然是好。可是咱们人单力薄,未必能胜啊。”
若是论船只数量或是人手,他们这群人结盟还真不算少,但是一盘散沙,如何能战?
宁负扫视众人一周,突然道:“有个消息,大家怕是都不知晓。前些日子,赤旗帮截下了江东陆氏的远洋船队,手头怕是有不少财货金银。”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重了几分。陆氏的远洋船队?那得有多少财宝,竟然能被赤旗帮独吞了!
见众人目露贪婪,宁负笑着用扇子敲了敲掌心:“既然是你们出人出力,这些财货我都可以不要,若是能打下罗陵岛,长鲸帮还愿出一千斤胡椒作为嘉奖,在座各位也都能成鄙帮的座上宾。”
这可真是下血本了!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全都双眼放光,跃跃欲试。若是平时,他们肯定得再想想,可是现在赤旗帮大军在外啊!这种时候,不正是偷袭的良机吗?
下面立刻有人开口,说要跟着长鲸帮走,也有人开始溜须拍马,说跟着宁先生绝不会错,当然还有些稳重的,在那儿低头沉思,想着自己要派多少兵,是不是得保存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