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越来越多,一只皮肤略皱带着粘液的粉色小拳头砰的一声从缝中出来,但只出来一瞬,又缩了回去,蛋壳开始小范围晃动。
又是咔咔两声,这回是两只小拳头伸了出来,极慢的蠕动,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婴儿l从彻底烂开的蛋壳里爬出来,上半身爬出后,从腰腹开始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蛇鳞,下半身非人腿,而是一条细细长长的蛇尾,沾满粘液,蜷缩成一团。
昭霁元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现在的难看,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爬出来的东西——它眼睛都未能睁开,浑身沾满粘液,一身粉皮,两只小拳头很用力地握着,突然的,啼哭起来。
孔二娘坐在床上,关她的房间未缺什么,相反每日还有人问她需要什么,一日三膳按时送来,隔门和她说话的人也客客气气。
可隔着一面墙的她妹妹却没有那般好,无人送饭,无人送水,她听到了隔壁那间房连个睡觉的床都没有,如今已是冬日,就算不饿死,也会身体冻出问题。
她三妹应该是知道那大人物是她惹来的,头一日她三妹就隔着墙壁冲她喊,“二姐,你到底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
孔三妹是知道自家姐姐从来都是乱发善心,原来她小时候就是,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二姐还拿家里的粮食接济旁人。
后来她长大了些,二姐这个毛病依旧没改,她对任何人都不错,路过的婆婆给人送口水,邻居的小孩没人管,她也帮忙带。
孔三妹那时就想她决不能像她姐这样,她也每次批评她二姐,让她先紧着自己,紧着自家人。
但没有用,二姐依旧如此,心灰意冷的孔三妹索性嫁得远远的,后来幺妹夭折,大哥失踪,姐夫也离世,她不能看着二姐一个人过日子,写了好几封家书,劝二姐来找她。
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却同时等来这等祸事。
孔三妹心里对这个姐姐都不由怨起来,喊了几声后痛哭起来,“二姐,你这是害死我全家吗?你外甥今年才五岁,外甥女三岁,你让他们一起死吗?”
孔二娘抖了一下,着急地想辩驳,可三妹理也不理她的话,偶尔回话,都是跟她呕气吵架。
三日下来,孔三妹那边渐渐没了动静,二娘心里慌乱,在屋子来回小碎步走,又去敲墙壁。
可平日还会回她几个字的三妹一声不吭。
孔二娘急得奔到门口,不断用手拍门,“我三妹是不是出事了?你们来一个人去看看啊。”
门外静悄悄的,平时对她有话必应的人好像消失了,她拍了好久的门,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手拍得又红又痛,三妹那边让她焦心不已,她早已明白那位公子的深意,她不肯说,她三妹就会因为她而死。
“我……我说……”前一句话低不可闻,后一句话嘶哑难听,“我说!”
孔二娘终是吐了不愿意说的话,她到此时此刻只能希冀于这位公子真是昭懿的兄长,不会对
昭懿做什么。
重新见到那位公子,她有些惊愕地发现对方怀里多了个婴儿l。
昭霁元自是看到孔二娘的眼神,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同他相反的是在怀里睡得都冒出口水泡泡的蛇婴。
它出壳后便是个夜哭郎,连在奶娘怀里都是,喝几口哭一声,倒不怕呛到,喝饱了依旧不安生,哭声连住在楼上房间的昭霁元都能听到。
昭霁元被闹了几夜不得休息,憎恶更重,下楼想将蛇婴塞进尿桶里溺死时,对方在他怀里却是止了哭声。
它长得不漂亮,在昭霁元看来,出壳后第二天一身粉皮变成了黄皮,哭的时候蛇尾一蜷一蜷,尖着嗓子哭,哭得憋红脸,声音都哑了,也绝不肯老实听话。
没有一点像昭懿,昭霁元有片刻怀疑这蛇蛋是贺兰盛故意用来骗他的,但它的确又喜欢一切沾染了昭懿气味的东西,只是出壳后不满足了,好像要用哭声达成自己的娘亲抱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