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闻时不同。
他跟尘不到相处的时间最多最久,又曾经在无数个没被戳破的瞬间悄悄注视过对方,自然能分辨出很多微妙和细小的区别。
他盯着谢问看了几秒,说:“你之前就知道?”
周煦和夏樵又猛地看过来,倒是老毛老老实实窝在沙发里,没看过来也没多言语,像是知道几分内情。
“你怎么总拆我的台?”谢问没好气地朝某些出门就翻脸的人瞥了一眼。
闻时又改换成了陈述句:“所以你确实知道。”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闻时想起他在松云山那个阵里借着傀线和谢问相连,看过他眼里的世界,感知过他的感知,还听他提过重返人世的缘由。但当时混乱情急,他满心只有谢问那句“要走了”,其他早已梳理不清,直到这时才想起来一些。
“你说你留了这具身体,是曾经算到了千年之后会发生一些事。”闻时皱起眉,“就指这个?”
谢问却摇头道:“预见的事情哪有那么具体,只是知道会有些麻烦。”
若是以往,他这样答一句就算结束了。
但闻时眉头紧锁盯着他,执拗地等着下文。于是他斟酌片刻,索性多说了一些:“我这抹灵神有清晰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具身体里了,大概是两年之前吧。”
他很少细算时间,便说了个虚数。
“封印阵现今什么情况我看不见,但因为灵神,能感知一些。”谢问并不避讳封印之事,就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往事,“那阵应该依然封得很紧,但在那周围,有人动过些手脚。”
“我起初以为是一些不知厉害的后世小孩儿,对封印有些兴趣,冒冒失失想探点什么,甚至想破封。后来发现不是。”
“我借着这具身体醒来没多久,就在天津这一带碰到了一处笼涡。”谢问说着静默了片刻,转眸看向闻时:“你之前可能忘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想起来。很久以前,我就跟你提过笼涡这种东西。”
“什么时候?”闻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谢问想了想,压平手掌在不比桌腿高的地方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动不动掉猫泪的时候。”
闻时:“……”
“卧草?”夏樵和周煦轻轻叫了一声,震惊地看过来。
卧你姥姥。
闻时冷着脸,又把那俩二百五冻得转了回去。
“不记得,忘光了。”他嘴唇都没怎么动,蹦了六个字出来。
谢问:“一点都不记得?”
未免显得脑子不好,闻时兀自放了一会儿寒气,还是从逐渐恢复的记忆里扒出了那句话:“你说笼涡不常有,出也是出在乱葬岗、饥荒地、疫窝或者战事不断的地方。”
因为死人太多,尘缘过重,那块地方一时间清不干净,才会变成天然的笼涡。
比如当初捡到闻时的那座城,因为战事被屠得一户不剩。
“可是现在笼涡就很多。”周煦忽然说。
谢问:“不仅多,而且什么样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
“对,就是这样。”周煦一个劲点头。
“我在天津看到的就是这种。”谢问抬头扫了一眼,指着屋顶说:“一间还不如这个大的房子,原址既不是野坟坡也不是什么大凶地,莫名就成了笼涡。我还没靠近,就有几个人在后面悄悄放了符,想要引我换条路。”
“这操作听着耳熟……”周煦一副“丢了人”的表情,嫌弃道:“笼涡一般是由本家家主、几个长辈,以及我小姨和小叔负责。你碰到的估计是张家日常在那一带轮值的小辈,怕有人误入,又怕解释不清,所以一般会用点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