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少】
换做平时,我几乎没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仔细地观察这所学校,以前总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现在却变得空荡荡的,有一种放暑假之后万籁寂静的感觉。尽管这所高中在全省都很有名,但它的建筑风格却尤为低调,每间教室除了基本功能以外很难再看到其他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我们检查了大门,不论多少人花上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推动它分毫,比起说是被什么锁住了,看起来更像是被某种魔法给封住了,因为实在是牢固得可怕。其他的侧门也是同样的情况,无一例外被封得死死的。连接室外的窗户也是一样被关紧了,只能透过玻璃看见外面血红的天色,虽然期间有人提议把玻璃打碎了逃出去,但不论我们怎么使用逃生时才会用到的铁锤,窗户依然如违背了自然规律一般纹丝不动,看来不管怎么样想要尝试正大光明地逃出去都只会是徒劳。
一楼除了几间活动用的教室以外没什么更值得在意的地方,路过舞蹈房时弥同学站在窗户那儿喃喃自语了一会,当我们问她有什么发现时她只摇了摇头说是看错了。但是音乐教室就有些诡异了,我们原本只是在走廊上走着,却突然听见了钢琴声,以为是有人在音乐教室弹奏钢琴,但打开门时琴声却戛然而止了,偌大的音乐教室空无一人,只有那台笨重的钢琴还维持着打开的样子。我去摸了摸座位,没有感到人的体温,琴键上也没有灰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刚刚有人在这里弹过琴,可刚刚的琴声又是那么真实,不可能我们所有人都一起听错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我们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缄口不言。在其他人去检查教室的其他地方时,我和小巷一起去查看了其他乐器,发现它们依然好好地摆放于应在的位置,也都没有最近使用过的迹象。在检查小号的时候,小巷和我看见了另外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倒挂着的时钟,正指着五点多钟的样子,由于过去我们都没来过这儿,不知道画是突然出现的还是从以前起就在这儿的,所以不知该不该和之前那几幅画联系在一起,但不论如何,与音乐无关的画出现在音乐教室里的违和感实在过于强烈,很难让人忽视不见。
重新回到钢琴前,我替它盖上防尘布,轻轻地掩上琴盖,再三确认了已经把琴关好了之后,才和大家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之后的几间活动教室就没再出现什么特殊的情况了,但无一例外的是不管去到哪儿都没有其他人在。由于体育馆不在教学楼里面,我们没法去检查它的情况,闫胜倒是为此有点郁闷,表示相当担心自己的篮球还在不在那儿,我用胳膊肘撞撞他提醒这个人现在不是担心这种事的时候。
接下来就是一间间检查每个班级的教室了。其实没了学生的班级教室每一间都长得差不多,毕竟是按照同样的规格布置的,最多是内部桌椅的摆放方式有轻微的差别,以及墙上贴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东西,黑板报也显示出每个班不一样的风格,这一切都揭示着曾经有学生在这里上过课。
也许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了,但抛开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外,倒真有一种和朋友一起去闹鬼的学校里探险的感觉……好吧,我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嘛。
我们一致同意两两分开在同一层的班级里探寻,这样效率会更高一些,也不至于把大家全都分散开。分到和闫胜在一块实在是我倒霉,真没想到这家伙能从始至终都和我出手心手背的顺序一致。
我们检查的范围是每层的最后两个班级,首先是高一的5班和6班。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从以前起我就一直很想迈进高一5班的教室看一看,但挤满了陌生面庞的教室总让我有些踌躇,好像不是自己班上的教室就如他人的私人财产一样,连多看一眼都是觊觎。今天终于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没管闫胜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冥冥之中总有预兆的。
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哥哥曾经坐在这个教室的第几列第几排,可推开门的一瞬间,却好像有那么一秒钟看见了他的背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于是我向那个位置走去,这时我的脑子里没有想过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教室的桌椅摆放方式是否发生了变化,也没有在想教室是不是早就翻新过了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更不在意是否会因为每次月考排名而更换座位……我只是直愣愣地走了过去,觉得有什么在那儿等我,因为我知道这里一定就是哥哥曾经坐过的座位。
不同于其他空空如也的课桌,这个课桌的抽屉里放着一张人像的照片。我拿出来看了一眼,这张照片像是从一张合影上被单独撕下来的,照片的背后写着:林橙?
……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喂,你在这看啥呢?”闫胜看见我正举着个东西思考,于是也凑了过来。
“从我哥的课桌里找到的,”我把人像递给他看,上面是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头发短短的,只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辫搭在肩膀前面,刘海上还别了个橙子发卡。
“美女啊,”闫胜只看了一眼就称赞道,“你哥喜欢这样的?”
换做平时我早就呛他了——谁都知道我哥是我的底线,开什么玩笑都不能开我哥的——但这次我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感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她好像还真是我哥的、呃、女朋友?
照理说我哥这样的好学生是绝不可能早恋的,但和林橙姐貌似是个例外,不是那种例外,是家长层面的——也就是说我哥未来一定得娶林橙姐,而林橙姐也只会嫁给我哥——这种意义上的例外。虽然我以前也见过几次林橙姐,但她一直冰冰冷冷的,不管是对我还是我哥都挺爱答不理。哥哥倒是对她还算客气,只是也就到此为止了。哥哥一直是这样,家里的任何安排临到他头上,他都会默默地背负着,从来不会拒绝和反抗。
想到这些,再结合物是人非的今天,我忽然感到非常地难过,唏嘘不已。
……哥哥已经失踪好几年了,虽然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但一年年过去,希望只是在不断变得更加渺茫而已。哥哥失踪那一年,正是读着这所高中的高二年级,和现在的我一样。是的,我之所以不顾父母反对考来这所学校,除去为了能和小巷再在一起念书做朋友之外,还有我自己的一些私心……要是真的再也没法找到哥哥,至少我希望能找到哥哥当年失踪的真相。
为什么哥哥会保留林橙姐的照片呢?而且还是从合照上撕下来的?
怀着满心的疑惑,我把手再次伸进课桌里,却忽然摸到了另一样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闫胜和我都吃了一惊。
那是一张涂鸦画,内容很简单,只是最普通的太阳房子小女孩和她的妈妈,但却被撕得稀烂,还用红色的颜料涂得到处都是:窗户上、门上、人的眼睛和嘴巴、小女孩的身体……还有“去死”两个字写在画的正中间,只用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小孩的笔触,出现在这里十分触目惊心。
只是看着这幅画,我的手就忍不住颤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不敢去细想这幅画出现在哥哥座位里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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