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用马鞭指了指道边的杨柳,“这会儿阳光还不烈,树荫还能挡住阳光,正午之前我们得赶到前头的镜河镇,给你买顶斗笠,免得你被晒黑了。”
尹沉壁笑道:“好啊,咱们去漴临关,要走几天?”
“以往我自己走,一般就是三四天,”他打量了一下妻子,“和你一起,估计要走七八天。”
尹沉壁来了精神,“你不要小看我!”
“我哪儿敢!”他大声笑,“你头一次出远门,又是骑马,刚开始赶路太急,会受不了的,明儿你就知道了。”
晚间两人赶到一处小镇,寻了间客栈住下,次日天还擦黑的时候又上了路,到了傍晚尹沉壁便有些不适了。
她以往骑马没连续骑过这么久,两天下来,果然腿根酸软麻痛,到了客栈门口,她下马后走路都不太走得稳了,闻若青把妻子抱进房间,吩咐伙计打了水进来,让她泡了个热水澡,又把她拎去床上。
他手指按上来的时候,她瞪着他。
他笑道:“放松些,我什么也不干,不按一下,你明天怎么上路?”
她依言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忍过了头几天的不适,她渐渐适应了,开始体会行程中的乐趣。
早间风清露凉,两人缓缓行在山道上,水光山色间,千岩竞秀,翠树成荫,行至羊肠小道深处,处处莺啼鸟鸣,置身其间,反觉空山远谷,寂静无边。
有时两边丹崖怪石,削壁奇峰,有时柳暗花明,云卷鹰飞,每一处每一景,都荡涤着她的心神,令她的神采日渐飞扬。
有一晚两人行至山间,就地寻了山坳处歇息过夜。
幽山夏夜,依然寒意沁骨,他生起火来,铺了毯子在落叶上,把她搂在怀里。
远处有兽禽出没的声音,乱峰层碧之上,一弯月牙清冷悄寂。
“怕不怕?”他问她。
她摇头,“不怕。”
他笑着拥紧她,“如果坐马车,看不到这般景色,体味不到这天地,骑马赶路虽苦,也算别有意趣。”
她抱紧他的腰,伏在他胸前,笑道:“我很喜欢。”
他与她寻芳踏翠,看遍浓淡山色,于七日后到达了漴临关外的小镇上。
两人在镇上寻了客栈住下,次日清早,他带她去了一处荒凉的土坡,在山坡前停了下来。
他取出包袱中的香烛纸钱,点燃三注线香,往北而拜。
她跟着他拜了三拜,往小酒杯中斟满酒。
他将酒倾于地上,一面烧着纸钱,一面跟她说:“这山坡后是漴临关守军的葬岗,陈莫和杨凡……也在。”
她默然无语,他烧完了纸钱,带她回转,“快一年了,总算能到此祭拜他俩,了却这桩心愿,晚上咱们溜出关,我带你去瞧瞧夷人的聚居地。”
“好啊,”她笑道,“夷人择群而居,皆隐于山谷,尖峰挺秀,陡涧流水,山鸦飞鸣,野猿啸唳……”
他颇有些意外,“我写的这篇散记,你记得这么清楚?”
她只笑而不语。
在漴临关附近休息几天后,两人又纵马北上。
进入风物繁盛的蜀地时,他领她去吃当地有名的麻婆豆腐和辣子鸡丁,带她去看“剑壁门高五千尺,石为楼阁九天开”的剑门关,她瞧着嵯峨峻岩,千仞立壁的险要之地,深为天地的鬼斧神工而惊叹。
一路往北,景色又渐渐不同。
不同于南方的山明水秀,北地的山势大都雄伟壮阔,苍劲恢弘,进入雍州一带,眼前是大片大片的阔野和丘陵,有时接连行了两三日都不见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