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今年快六十了,腰背微驼,花白的头发挽在头顶,手里拄着根藤木拐杖,光看长相是个和蔼妇人。
今日她是听陈家老爷子说岁家来了个远方亲戚的孩子,便想着过来看看,谁成想赶上这副场面。
分家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岁荌今年才十二,若是分了家往后可怎么过活。
村长微微皱眉,“这……”
“分!”岁氏毫不犹豫。
岁氏躲在岁季情身后,伸手掐了下岁季情的后背,示意她赶紧点头同意。
分家好啊,分家她们就不用管岁大宝的死活。往后无论是她娶亲还是做什么,都不用她们出一文钱。
岁季情也不看岁荌,只垂头叹息,“大宝跟她姐夫处不来,如今这情形大家也都看见了,与其鸡飞狗跳处成仇人,还不如分家过日子。”
原本岁荌跟她们两口子也是分家过,吃都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分不分也没什么区别。
若是分开过,往后两人能就此消停点,她倒是省心很多。
陈家老爷子看着岁季情,心里略显心寒。
连村长一个外人都想着分家后十二岁的大宝怎么生活,唯独岁季情这个亲姐姐倒是答应的爽快,根本没为妹妹着想过。
“既然是分家的话,”老爷子像是想起什么,冷声说道:“那所有东西都得对半分了。”
岁氏眼睛瞪圆,看过来,“?!”
分家分家,重点是前面的这个“分”字。
“像这偏房自然跟堂屋比不了,如果分家,那堂屋一人一半,偏房一人一半,”老爷子看向村长,跟她求证,“小岁死的时候,人家是不是赔了不少银子?还有她留给大宝念书的费用,既然要分家,这些都要一一算清,免得以后扯皮。”
村长双手搭在拐上,点头说道:“是赔了十两银子,在小岁下葬那天送来的。”
岁母的丧事由村长跟陈老爷子帮着操办,所以两人很是清楚。
岁氏跟岁季情完全没想到分家还得分家产,一时间两人全傻眼了。
岁氏也顾不得脸疼,赶紧开口,“那银子早就花光了,岁大宝她又不是不吃饭不穿衣,怎么可能半点银钱都不花。还有这堂屋是我们成家后婆母留给我们一家口的,岁大宝要是想要,喏,那个偏房随便她住。”
岁荌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她有好几年没添过一身新衣服了。她身上这件是岁季情穿不着的,她脚上的鞋也是岁季情以前的。
岁氏说这话的时候半点都不心虚。
只是现在由老爷子跟村长替她开口说话,她就不适合张嘴了。
她在这种时候,话越少得到的才能越多。
“季情她夫郎,你说这话就不占理了,”村长皱眉,“你跟季情已经成家,但大宝还没有。她年纪小尚且不能谋生,如果要分,这堂屋也该分给她,田产分给你们,这样也算公平。”
岁氏堂屋跟田产都想要,他破罐子破摔,“地没有,那地我租给旁人种了。”
见几人看过来,岁氏梗着脖子说,“季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难不成指望我一个男子带着孩子下地干活?再说了,季情每逢科考还要应试,如果不租出去,哪里有银钱生活。”
岁季情根本不管这些事情,所以租地的事儿全由岁氏做主。
老爷子瞪向岁氏,“小岁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婿!”
“堂屋你要,地你租出去了,”村长什么人没见过,慢悠悠说道:“租金一年多少,你自觉分一半给大宝。至于房屋……”
陈家老爷子闻言快速盘算起来,他心里清楚,岁荌八成要带元宝去县里当学徒,到时候肯定不回来,就算分了个偏房往后还不是由着岁氏安排。
与其要这些没用的,倒不如折换成一些银钱贴身带着,说不定遇见什么事情还能应急。
陈家老爷子给村长使眼色,村长话锋一转,“堂屋留给你们也不是不行,但当年小岁留给大宝念书的钱,你们全数还给她,要不然,这屋分给大宝。你是撒泼也好,打滚也罢,哪怕闹到衙门,也是这么个分法。”
这世上不可能所有好处都让岁氏一个人占了。
而且岁荌拿回来的银钱,本来就是她的。
老爷子,“按着季情以前的束脩来算,小岁差不多得给大宝留了两银子。”
“两?”岁氏叫道:“她哪里值两银子!”
老爷子根本不理他,而是看向岁季情,“你娘赔了十两,你们姐妹各五两,这几年你待大宝如何你心里清楚,五两银子就当她花掉了两,那还剩二两。”
老爷子道:“季情,你要是个姐姐,你要还念着你娘跟你妹妹,分家可以,房屋跟地都给你,但你得分给大宝五两银子。否则,今天你就找泥水瓦工来,将堂屋一分为二。”
五两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