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满是血腥气与呛人药气,闻得久了,令人直欲作呕。又一床厚被压下来,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直推开那床被子坐了起来。陈聿连忙把手伸来覆在她额上,醒了?
高烧之下视野仍有些模糊,却分明认得出坐在榻旁椅中的人。陆侵皱眉盯着她,她冻得转不开眼睛,就这么回望过去,无数字句涌出胸腔堵到唇边,偏偏全身仍滚烫着打着抖,连带着舌头都有些打结,只得慢慢把几个字说清楚,他死了没有。跟我去的人,回
话音未落,陆侵突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元翡伏身呛咳起来,陈聿神色动了动,却没说什么。反倒是朱乘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却见陆侵收了手,起身推门便走,他立刻追出去。
陆侵昨日在雪原里找到日暮时分,入夜时分背着元翡回营,苦寒天里额上竟在滴汗,整夜脸色冷得像冰,陈聿要靠近,被他一脚踹开,到了今日清晨,他方才卷起箭袖将狗咬的伤胡乱裹了,却也就用这只手给了元翡狠狠一巴掌,显见得心情差到极点,朱乘不敢多话,只是跟着。
陆侵一口气走出很远,朱乘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终究试探着拉了陆侵的手臂,又想起他腕上有伤,赶紧松开。
手忙脚乱间,陆侵猛然站住了脚,朱乘一下子撞到了他后背上,捂着头道:四哥,你饿了没有?总得吃点
陆侵站定回过身来。面前的少年嘴唇张合唠叨着,他额角一阵阵抽动,全没听进去几个字,满脑子都是昨日傍晚雪中情形。雪中夕阳紫红交织,近乎瑰丽,他在如刀冷风中将人拉扯起来,她已僵得连呼吸都难,唯有食指动了动,要拿雪中的剑。
这便是元翡耗尽神思阳奉阴违换来的自在日子。
元翡埋在被中咳了半晌,左边脸颊一时滚烫。陈聿在榻边坐了一阵,终于告诉她:不知道。风雪太大,你的剑上都是血,耶律阙大概是受了伤,掉到悬崖下去了。你的马认识路,追到那里便不肯往前走,你摔在崖边,才没有跟着掉下去。一同去的回来四个,辽国黑甲一口不留,宫将军说你们很出色
过了一会,他又低声道:可是你不该追过去的。万一有埋伏怎么办?又不比上次在寺里,耶律阙可不是关镇古。倘若王爷去晚一刻,他的狗真咬了你的脖子又怎么办?
她面向里面摇了摇头,昏昏沉沉地答话,下次不会了。
又过一日,安平流来探望,侯爷,你可好些了?
元翡似乎畏寒,披着厚重大氅倚在桌前看书,抬头看他时露出雪白颈中一线淤青,声音仍有些哑,你怎么了?
安平流体内毒清了大半,仍旧虚得脸色发青,脸色带苦,宫将军骂我本是纪党窝里的崽子,在洛都却非要跟他玩,结果又跟你跑来塞北,两只脚踩三堵墙,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元翡深以为然,宫将军说得不错。
安平流气得瞪眼,咱们俩不都是一样的吗?
元翡点头道:是啊,一样的。
宫情进门来骂:听见没有?吃里扒外敢做不敢当的孙子,你有侯爷一半坦荡,我跪下来叫你爷爷!侯爷,这是狗少给你的。
元翡接在手中,见是一块红石头,坠在玄黑丝线上,是他的剑坠。朱乘抱着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你救我一命,我会还你的。缺什么少什么想要什么,拿这个来找我。
阵前兵戈凌乱,分明他也救了元翡一命,何况元翡并不缺什么。但少年人心气高傲,欠谁都不肯欠她,元翡也只好收下。
陆侵:怎么不说话。翡翠翡翠,她是不是叫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