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说刘家钰二爷半路里得了个儿子,是五年前与一医官家的女孩有染而来,传闻,医官家不允堕胎,那女孩便就偷跑出京,生了下来,不知怎么,如今这孩子被刘家尊长大张旗鼓的认下了。
勾栏院的行首聂诗诗见刘钰一脸烦躁,斟了杯酒,温柔小意道:“二爷,还想小少爷的事呢?”
“嗯。”
聂诗诗娴静的脸上微微一笑:“二爷,奴多嘴,倒认得顾家的一个女医,那夫人叫顾若兰,也是顾家的姑娘,夫家是太医院的江家,不是奴特来二爷面前夸她,那若兰夫人着实是个豁达之人,生了个菩萨心肠,奴家去过这么多医馆,只有她对我们这样的女子不存分别心,诊病时毕恭毕敬的,从来没有言语冒犯过,有一回我病的厉害,又不想别人给我诊,着人去江家请夫人来,那江家的下人原已经把我的丫头拒了,谁知若兰夫人一听说,提了药箱便寻了出来,一叠声的告罪,大大方方的来了我这里。”
屋里静了好一会儿,刘钰才缓缓扯出一丝笑来:“真想瞧瞧你眼睛是什么做的,总能一眼看透爷的心思。”
诗诗娇羞低头,难掩得意之色:“跟了二爷这么些年,没少得二爷调|教,这点子事还瞧不出来么。”
刘钰:“这些日子我也着人细细查探过了,她这几年带着阿元,确实过的不容易,清河的探子说,她外祖家穷,她带着孩子,竟还要每日早出晚归,去医馆里坐诊讨生计,可爷就是瞧不得旁人骗我,掖着藏着的惹人腻烦。”
这几日,他反复想着五年前的事,那夜,她虽莫名其妙的出现,可到底是他用了强,又有那合欢香在,许是真的不小心怀上了,他们医官家又忌讳堕胎的缘由。
刘钰叹了叹,搂住面前这娇俏可人的女子,说道:“你这样帮她说话,倒显得爷小气了。”
刚想再说什么,就觉身上一激灵,只见天还没黑,聂诗诗就开始逗弄他,他不禁诧异,这女人从来是个懂分寸有眼色的,可此时,他分明一副没有兴致的样儿,怎么她还这样急切的往上贴。
聂诗诗虽出身青楼,可东京的世家公子都知道,她是刘钰的人,刘钰在这勾栏里做局应酬,也多叫她作陪,这女子酒场上洞察人心,三言两语便替他解了许多棘手之事,是个臂膀,刘钰因此很是顾惜她,花大把银子梳拢着她。
见她这般引诱,刘钰无奈,可美人投怀送抱,他一个爷拒人千里也不是事,便就伸手去剥她的衣裳,搂着说:“你这些日子怎么总这样性急,待爷料理了阿元的事,就给你赎身,你岁数也大了,总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叫人在外头给你置个宅子,再置办二三十个下人。”
诗诗听了,心里熨帖,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她确实性急,她只见刘钰日日想着孩子,聪慧如她,竟没发觉这位爷这样看重子嗣,又怎能不急。
二人正要起兴,一小厮突然闯进来。
“二爷,不好了,家里出事了,阿元少爷不见了。”
刘钰大惊,待细问下来才知,是刘府园子里有一处外墙年久失修,那外墙边上有一处狗洞,阿元让人闭上眼睛同他玩,众下人一个不敢怠慢,都闭上眼睛应承,孩子趁机从狗洞爬出去跑了。
刘钰吓得一脚踏出勾栏院,急忙遣人去寻,回府后又气急败坏的发落了下人。
不出半日,有小厮来报:“阿元少爷一面跑一面央人指路,一路跑进了顾府。”
若芯看着偷跑回来的孩子,又惊又喜又后怕,四岁的孩子跑丢了可怎么办,万幸天子脚下政治清明,她还没同孩子说上两句话,就听下人报说,刘家来人了。
刘钰一路策马来了顾府,若芯父亲顾月常殷勤将他迎到厅上:“刘将军大驾,不知到弊府,有何指教。”
刘钰客气道:“顾医正有理,我找府上的小姐,还请出来一见。”
顾月常虽觉不妥,可眼瞧着刘钰那眉眼,阿元必是他儿子无疑,此时他要见若芯,又如何拦得,便使人去唤了若芯出来。
若芯没想到刘钰来的这样快,忙将阿元藏起来,战战兢兢来至厅上,福身行礼:“不知将军所来何事?”
刘钰撇她一眼,问道:“我儿子丢了,姑娘可知道在哪?”
“不知道。”
见这女人同他做戏,刘钰竟也没生气,他起身走近她,又细细打量她,冷声道:“听到阿元丢了,姑娘竟这样镇定,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哦,对了,我早知道的,姑娘神通广大,藏人的本事世上无双。”
知道瞒不住,若芯只得求他:“求将军,放了我们母子吧,将军想想,这事于将军也是丑事,上不了台面的,我现在就带阿元走,再不来东京了,再也不来了。”
刘钰冷笑道:“多谢姑娘替我着想,再上不得台面,如今街头巷尾也都传开了,你觉得爷会丢开手?”
若芯抬头看他:“将军,孩子身份不明……”
刘钰闻言一气,打断道:“身份不明?这话由你说来还真是可笑,阿元什么身份你不清楚?是想让本将同你回忆五年前灵山上的事么?阿元乙亥年十月二十一出生,你哪天生的孩子你忘了?你告诉东京的人,说你在清河嫁了你外祖家的门生,门生呢?姓甚名谁,转脸又告诉清河的人说阿元的父亲在东京死了,前后瞒的密不透风,人材啊,阿元明明已经快五岁了,你却告诉旁人他四岁,这是为何?竟这样巧,他长的跟爷一般肖像,连耳上的痣也一模一样,这些你一一说清了,本将立时放了你走。”
若芯一时听的目瞪口呆,这些年来,她为了隐瞒阿元出身,不得不对众人说谎,还是头一回这样赤条条面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