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芯回了钟毓馆,待用完午饭,看着小丫头们陆续把碗筷撤下,又忍不住去想这段日子里的事:康氏对她一直冷言冷语,府里众人倒对她百般客气,可又有几个真心,虽说王氏明令禁止不许府上议论她同刘钰之前的丑事,可这禁令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反倒像是拐着弯的提醒了众人,提醒人她不是正经路数来的,就连阿元也少不得被人非议,虽说此时长辈们宠爱阿元,可这新鲜劲又能维持几日,如今阿元被众人捧在手里,她才有这样的待遇,倘若一朝,刘钰有了嫡子,阿元又不得父亲的心,到时如何,这点子事还不早晚又被翻出来说。
她心里越发难过,提笔给家里写信,却不敢说别的,只告诉她父母,她和孩子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晴儿拿着信在二门外转,想找个相熟的人托出去,一眼看见围房里被人排挤的赖儿,这小子平日里活儿少,主子管事的也不待见他,都嫌他没口齿办事不利索,晴儿想了想,便了喊他出来:“我看你没什么事,不如替我跑一趟,我家姑娘想给家里带封信,你去草堂巷的帽儿胡同,把这信送到顾府。”说罢将一把钱塞到他手里。
赖儿愣了愣,他脑子转的慢,半天才想起晴儿说的姑娘是钰二爷院里的若芯姑娘,犹豫着要不要接:“晴姐姐,这,这,我,我,不大认得路。”
晴儿又将一把钱递了过去,道:“你悄悄的,没人知道,就一封信,不碍的,你若不想去,要不我回了姑娘,姑娘是阿元少爷的亲娘,脾气可不怎么好。”
几番威逼利诱下,赖儿这才拿了信,但因天色晚了些,他真的不认得那里的路,就没出门,到了晚上,却思前想后的害怕起来,这位新来的若芯姑娘,没名没分的,听人还挨了钰二爷的打,若他帮她私相授受,出了事可怎么好。
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跑到钟毓馆门口,想把银子和信还给晴儿。
刘钰身边的小厮田七,回钟毓馆取东西的空,就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在院门前晃,田七喝他:“谁在那里。”
赖儿吓得跌了出来,待盘问过后,田七一掌拍了下去,直打的赖儿眼冒金星:“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位的信你也敢传,要让二爷知道,打不死你,滚。”
收了银子和信把赖儿赶走了,他取了东西,没敢耽搁,忙去了四方胡同向刘钰禀报此事。
刘钰拿着手上的信看了半日,信的内容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同她家里人报平安,盼好,可却惊奇发现,这信上的字写的极干净漂亮,他忍不住摇头发笑,又看了两眼那字,就将信递还给了田七:“去告诉那个小子,以后那丫头再让他送什么,一应都接过来,东西送到爷这里,银钱他留下,倘若她还找别的小子办事的,一应如此,把这信送到顾府去吧。”
田七应声去了,内室里,苏月锦见田七走了,走出到刘钰身边坐下,她伸手搂住刘钰的腰,温柔道:“我让小厨房备了二爷最爱吃的卤煮,二爷吃点吧。”
刘钰见身边女子娇俏可人,胭脂水粉细细的浮在脸上,擦的相得益彰,搂住她亲了亲,笑道:“这么贴心,让爷怎么赏你。”
月锦嗔道:“那爷让妾进府里伺候你吧。”
刘钰不由一愣:“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苏月锦是刘钰座下西郊营兰翎长苏志行的女儿,她爱慕刘钰,虽说刘钰风流,平日里眠花宿柳的,可还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她家门前的街上,她才到家,只轻轻往那处一撇,便定住了,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子坐在马上勾动了她的心,谁知就在她去看他的一瞬,那男人也向她瞧过来,也是定定看她半日,这才骑马走了。
后来刘钰就将她养在这四方胡同的院子里,知道苏月锦最爱经营好打扮,便纵着她花钱打扮来取悦自己,苏月锦也争气,每每打扮的别致异常,又不露声色的一副富贵天然的模样,将他哄得高兴。
此时,苏月锦见刘钰带着恼的责问她,不免心生委屈:“妾做二爷的外室伺候了这么久,尽心尽力,没有不周全的,二爷为什么不让我进府去。”
刘钰推开她,拿起茶来押了一口:“早同你说过的,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我清清白白的跟了二爷,这些年对二爷一心一意,我以为二爷有妻之前不让做妾的进门,可二爷如今家里放着一个,让我情何以堪。”
刘钰听她提这个,顿时恼了:“你也想同那贱人一样去爷府上给爷添堵么。”
见刘钰发怒,苏月锦也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又嘤嘤哭道:“莫不是我不能给二爷添孩子,二爷才这般。”
“这是什么话,你避子药吃着,如何要孩子。”
她一直以为,刘钰不肯让她生孩子是因为刘家家法森严,嫡子之前不能有庶子,可眼见着刘钰对他的庶子那般疼爱,又怎能甘心,她跟了刘钰两年,自觉刘钰对她与别人不同,总想着更进一步,可刘钰却是一丝风都不漏给她,现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出身也不高的女子进了他府上,自己却还是这样没有出路,不觉急了。
见苏月锦这般哭哭啼啼,刘钰气的摔了杯子,这女人除了模样合他心意外,竟没半点好处,大不如聂诗诗体察人意。
“哭什么,你有什么话同爷说就是了,爷何时委屈过你,早同你说过,你想进府就别跟了爷,什么时候生孩子也得听爷的,即应了,何苦这般。”
他说完便起身要走,月锦忙抹了把泪,拉住了他:“二爷别走,我日日盼夜夜盼,就想着二爷能在我这儿多待一会,我再不说了,二爷别走。”
刘钰见她服软,就转头去了内室,不脱衣裳便躺了下来,不知怎么,脑子里竟想起顾若芯那不知好歹的模样。
月锦跟上来,坐到床边给他宽衣,嗔道:“也不脱衣裳就上床,帐子里都被二爷的外衣熏臭了。”
刘钰依旧闭目沉思,没理她,月锦忙又哄道:“二爷别气了,我再不提了,二爷只记得锦儿的情意就好。”
他这才睁开眼睛,同她说:“爷知道你的心思,她是我儿子的娘,进府照顾我儿子那是长辈的意思,否则就凭她,也配住在我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