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钰握筷子的手一下顿住了,她这样急于辩白,一大早问了她两回可有想要的,都被她直愣愣的驳了回来,怎能不恼,他想,他这些年讨好女人,银子使出去没有不成的,偏眼前这丫头从不领情,他白天叫人抬东西进来,晚上回钟毓馆问她可还喜欢,还以为她会同旁的女人一样,千恩万谢千娇百媚的往他怀里钻,谁知她竟一脸漠然道:“还没看过”,后来,刘钰也懒得问她了,问多了反而像是故意讨好她,可他不问,她也从不提起,那些东西除非他点了名的要她拿出来用,或叫她穿戴起来,她从不主动去碰,这女的这般做派,油盐不进,似是要同他划清界限,别是藏着什么心思,他心里有些烦躁,那话便脱口而出:“你到底想要什么”
若芯见他生了气,只摇了摇头,不敢说话
刘钰的火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真是好极了,这可是他第三回问,她依然不为所动连句扯谎的话也不肯说,方才他还恼他母亲不给她脸,这会儿子竟莫名其妙的想,他母亲做的对,这种女人还要什么脸面,就该给她些颜色瞧,再吃不下饭去,冷着脸摔门走了
到了十五,上元灯节这天,刘眉可和刘佳可得了康氏和二太太柳氏的准许,带着阿元去了官街上看灯,管事媳妇奶娘和教习嬷嬷们都一一跟着,眉可牵着阿元的小手笑道:“去年的时候,姑姑我就是在这儿瞧见的你,小阿元可还记得”
阿元摇头
佳可却是频频给眉可使眼色,低声道:“姐姐别总跟阿元说这些,别看这孩子小,说话利索着呢,回去会跟大伯娘学舌的”
眉可却不以为意:“我也没说什么,你人虽小,心倒细,难怪我母亲总夸你”
刘佳可是二太太柳氏的小女儿,从小性子沉稳,又温柔又懂事,很会讨长辈们开心,寻常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跟在眉可身后,见她堂姐吃醋,掩着嘴笑了笑道:“这灯会一年才一回,哪回都看不够,一会儿姐姐跟嬷嬷们说说,咱们多买些灯回去,等闲了照着样子做,岂不有趣”
眉可道:“你又哄得我出头,嬷嬷们回去少不得告我的状,我年里抬手打了人,母亲最近管我管的可严了,日日叫我抄那女则,一坐就是一天,烦也烦死了”
说完看了看手里牵着的阿元,嗔道:“哼,都怪你娘”
阿元看灯还来不及,哪里理会眉可嗔怪,伸着小手要他姑姑抱,眉可俯身抱起阿元,好叫孩子看的更高些,哄道:“喜欢哪个,姑姑给你买。”
庭娘忙的上前:“我来抱着吧,别累着姑娘,哥儿沉着呢。”
眉可见这奶娘不放心她抱,斜了她一眼,又摆了摆手,就抱着阿元往前走,她最是喜欢领着阿元出门,年轻女孩喜欢在众人面前显摆,小侄子粉雕玉砌的惹人注目,正好随了她的意,故而不管是游园灯会还是诗会雅集,只要她母亲不阻她,她都会跑去钟毓馆抱上阿元,若芯虽没放心上,却禁不住庭娘总是念叨。
“眉姑娘又给哥儿吃点心了,哥儿说话就该换牙了,可吃不得那些了。”
“上回打马球,眉姑娘纵的哥儿同她一起骑在马上,奴婢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可不能再抱出去了。”
“哥儿从台阶上摔下来,疼的哭,眉姑娘不但不哄,还说哥儿同姑娘你学的小家子性儿,把姑娘好一顿编排。”
如此云云,听得若芯一时心惊胆战,一时又无奈叹气,她只得婉转的同刘钰和康氏转述了庭娘的话,刘钰听了不以为意,康氏倒气的狠骂了她女儿几回,却也没什么用,眉可依旧我行我素,一有机会又带上阿元出去。
阿元小眼睛看向街边杨墩坊的方向,指着那八方吊脚楼牌正中挂着的一个八仙过海走马灯:“灯,姑姑,灯。”
眉可顺着阿元的小手瞧过去,只见那走马灯精致异常,被挂在了坊门口最显眼的位置,衬得牌楼熠熠生辉,又见旁边佳可也目不转睛的看,便转头对嬷嬷恭敬道:“嬷嬷,我想买这个。”
嬷嬷便对着眉姑娘福了福,走过去同坊里的掌柜交涉,不想却空手而归:“姑娘,掌柜说那灯不卖的,是这家铺子主人的心爱之物,只每年这时节拿出来挂一挂。”
眉可不满的噘了噘嘴,对着怀里的阿元道:“人家不卖,怎么办,你这小人,怎么这样会挑。”
阿元也跟着噘了小嘴奶声奶气道:“姑姑,要灯。”
眉可见阿元一脸期待,又对教习嬷嬷说:“嬷嬷问清了吗,可是银子没谈妥。”
“那掌柜就没提银子,只一口咬死了不卖的。”
杨墩坊二楼的阁楼里此时正坐着一位年轻公子,正俯视着楼下看灯的小人和两个小姑娘,问身旁的小厮道:“看她们的神情是想要那灯?”
小厮道:“小的看着也像。”
那公子又问:“这是哪家的女眷和孩子?”
“方才奴才见车道上远远跟着的马车,是刘家的。”
“刘家?可是七弯巷的刘家吗?”
“瞧着那车马的装璜,必是七弯巷的。”
“看这两个姑娘的打扮和年岁,该是刘钰的两个妹妹,那孩子莫不是半年前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他新添的儿子。”
这公子原来是章王李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