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里,正前方设有一座阔有十丈的高台,五色旗子各据一方,后面摆着硕大巨鼓、铜锣,有少年操持,鼓锣时鸣。
台下有近十亩地操场,近两千童兵俱持红缨枪,各成方队依令进退,展开各种阵势,呼喝操演。
李双喜站在高台上,挥动小旗指挥各方阵或进或退,意气风发。
郑拙站在校场角落里细细观看,童子军毕竟年龄尚小,只觉阵势有形而无杀气,虽然个个认真,但力量不足,速度不够快,亦没有一股狠劲,且配合并不熟练,难有战力用于实战。
他这在老兵营中的新手夜不收,一眼即看出差距,和老兵的阵势比起来,这里更像游戏一般,顿时兴趣缺缺。
待到练完阵势,天色将暗,李双喜又挥动令旗,调集全军开始操练套路招式,大阵顿成抢林,一招招遵号令使来。
郑拙爱看这些,细细观瞧,只见或刺或挡,前后十二招式,大致仍是沿用戚大帅军中枪法套路,却又似是而非,攻招不强防守绵软。
看在眼里,心中琢磨,脑海中自然想到适合的招式,不由手指轻点比划起来。
设想三种情况,敌攻我守,以军中最多的刀枪放对,当如何格挡如何闪身反刺;我攻敌守,如何刺如何砸;又攻又守,如何藏枪挑敌,又觉不足,补了两路步法。
郑拙山上习艺十年,从小便心有成算,各道观请教学习,实是见过无数功架招式,而师傅和老道更是不遗余力授以真传,使他所学皆有体系,既能溯源又能开河。
论其武学修为根基,称得上是既专且博,又因专一致力武学,心思本就纯真,而下山之后屡经变故,心智极速成熟,引得修为境界数度突破。
至须弥山时,郑拙跨入道门无数人追求一生,也未必可得的炼神化虚境界,又在无边高原更上层楼,尤是如此,终因年龄尚小,心境难全,无法圆润棱角,不足以炼神化虚圆满。
所以探望孙爷爷时,被真人远远感知,钟声唤去,谈笑戏谑间化去郑拙心中污垢,去邪存真,激起勃勃生机,当可作为渡化之功。
更将神秘不可触摸的仙路指明,煌煌大道在前,师门高功在身,使得郑拙目标鲜明,不会被些许外物所扰。
又从基础开始,揽须捋尾,整整齐齐帮他梳理一遍多年所学各种功夫,使得至善圆满,其效不亚再造,根基不啻重塑,从此可咨意精进,直奔修真大道。
根基虽筑,前路却远,郑拙岂能不知。
他阅人不多,更无机会会过同道高人,不知自己到底深浅,又经孙爷爷指点,入世修身,知武力再强,也要造势而为,这正是冯夫子所言顺势而为更进一步,与那武大定上天猴所言的划地成势,不可同日而语。
而现在自己无势可言,所以既无傲因,亦无傲果,只勉强做个依令而行的夜不收,到哪里都安静听话的像个鹌鹑。
但他超卓武术修为,却是想遮掩也遮掩不住,此时目之所及,少年营所练处处破绽,待到自己比划出八招刀法,又突然明白,所创招式适合自己的真劲内力,要适合这些孩子,还得如此这般,心神沉醉,不知不觉又加了三招。
忽又瞬间醒悟,传授这些童子军枪法的人,必为极高明人物,巧改戚大帅枪法,使各年龄段都有适合的招式,不由肃然起敬。
却不知,如果那人在场,知晓他此时仅看一遍,就重新推演一套招法,必然引为知己。
郑拙看这些同龄人同自己一般认真刻苦,
却终无机会如自己般得授真传,心念师门恩泽,又想到任谁看到这些少年,都必然心生赞叹,眼前小小少年,若施以传授训练到位,树立风尚,必成家国未来堂堂之师,希望之军。
他沉浸其中自得其乐,直到耳中传入走近的足音,抬头望去,却是李红衣与李翠微作伴而来。
李红衣衣衫如旧,加了深红披风,去了面上粉巾,俊俏精致,目光炯炯,脸含天生的冷意,微微笑着点头,很满意郑拙瞧见自己,呆呆傻立忘了行礼的反应。
俏皮一笑,又往身旁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