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要开拔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师立刻就炸开了锅。
京营悄无声息的要开拔,要去哪儿?不知道,要做什么?不清楚。
襄王不都把鱼鳞册交到了京师吗?不是要按制纳税吗?陛下的大军为何突然调动?谁要挨陛下的铁拳?京营到底去向何方?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京营这样调动,是不合理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六部尚书、侍郎和都察院总宪,他们听闻消息,差点把手中的笔给扔到地上。
他们忽然想起了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正统帝就是如此,下诏亲征,五日后立刻拔营,什么都没准备就出塞作战!
他们有想起了被瓦剌人围城时候的羞辱和恐惧!
绝对不能让陛下如此草率的出兵!
跑的最快的事金濂,他是户部尚书,虽然知道京营有大约三十日的应急粮草,但还是立刻就冲到了讲武堂的聚贤阁。
三十日够干什么?正好被瓦剌人打个六师尽丧的量!
金濂已经完全被恐惧所笼罩。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瀛、内阁首辅曹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工部右侍郎王永、右副都御史邓棨、工部右侍郎王永、中书舍人、工科给事中、监察御史等等名字,在他的脑海里经久不去。
这是土木堡之战中,死掉的文臣武将,十八位勋臣、四十八位在廷文官,尽数殉国。
他记起了当初京师的惶恐不安。
他全都记得!
在兴安通禀之后,将他引上去的时候,金濂已经极度的焦虑了。
他冲进了长桌会议厅,看到了坐在主座上的皇帝,金濂重重的松了口气,至少陛下不是一意孤行,还愿意见皇帝。
金濂再看到了于谦和杨洪也在,更是喘了口大气,至少这两位在,若是陛下真的要亲征,两位应该会劝一劝,劝不动也至少能够保证大明军队不会惨败。
但是当初京师的群臣,不也是抱着英国公张辅在,户部尚书王佐在、兵部尚书邝埜在的心态,才没有朝天阙阻止吗?
大明再也受不住一个土木堡天变了。
金濂今天必须问个清楚。
金濂打了打袖子,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朱祁钰呆滞的看着金濂如此行礼,这个起初说要火烧通州粮仓的户部尚书,朱祁钰在结束对他的误会之后,还是颇为信任的。
至少当初废立皇帝的时候,金濂也是参与其中。
这平日里上朝都只有稽首礼的大明,三拜九叩那是过年祭祀太庙,才会用到的礼节。
这是何故?
朱祁钰还是小瞧了土木堡之变在大明臣工万民心中的阴影了,何止是金濂,整个京师都是人心汹汹,议论纷纷。
大皇帝让京营,干什么去?
他赶忙站起身来,说道:“金尚书,快快平身,这是做甚?”
金濂气息并不是很平稳,他来的路上是一路跑了过来,他的脸色通红,但还是流利的说道:“臣敢问,陛下调动京营出京,所谓何故?”
人在极度惊慌和恐惧的时候,有两种表现,一种是朱祁镇那种失语,牙关大战,完全说不出话来,拿不稳印玺。
一种是金濂这种,语速很快且十分的流利。
金濂太恐惧了,陛下突然调兵!
当初稽戾王亲征,军士们还带了七升米,虽然现在京营每人带着一石三斗米,但这怎么就突然要调动了呢?
“去燕山、太行山、勾注山剿匪。”朱祁钰解释了一句说道:“兴安,把金尚书扶起来。”
金濂听到是剿匪,整个人一软,差点翻倒在地,要不是兴安眼疾手快,扶稳了金濂,金濂就要君前失仪了。
“金尚书为何如此惶恐?”朱祁钰反问道,这个样子的金濂,不光是朱祁钰,就连于谦都未曾见过。
金濂擦了擦额头的汗,喘了几口粗气,俯首说道:“臣惶恐,臣还以为陛下要出塞亲征瓦剌呢。”
“兴安,给金尚书倒杯茶,缓缓。”朱祁钰赶紧让兴安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