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是康府的三小姐康云琅。
“今儿见了若芯姐姐,二表哥眼光也不怎么样嘛,不过就比寻常人美那么一点罢了,同我们扬州的美人比可差远了。”
“爷自然知道她不是什么绝色。”
“可细看她吧,面相干净,身量纤瘦,规规矩矩的在那角儿上站着,倒有一股子书卷气,有些像画本里的女先儿,你知道女先儿什么样吗?就是一身长袍的说书娘子。”
刘钰不悦,这不就是说若芯小家子气么。
康云琅笑笑:“原来二表哥喜欢这样的女孩啊。”
刘钰见这表妹比眉可还口无遮拦,拉下脸来训她:“你哪里来的这些话,如今大了,怎么还跟小时一样浑闹。”
云琅却不肯闭嘴:“那会子听说了表哥的风流债,我还着实佩服了这姐姐一番,原想着该是个厉害的美人,没想到竟这样单薄,低眉顺眼的。”
“你佩服她?你倒与众不同,爷见有嘲她的,有笑她的,有编排她的,还有羡慕她的,你是头一个说佩服她的,你佩服她什么?”
云琅换了个口气,老儒生般说教道:“你当生孩子容易,从她要生起,必是思想缠斗了一番,什么医官之家不让堕胎,都是托词,怎么着寻个由头不能没了胎的,这是第一遭,再说生的时候,那又是鬼门关里过一遭,你当孩子从肚子里出来就完了,那才真是遭罪的起始,表哥你定是没听过母乳喂养有多疼吧,生孩子是一下子的事,喂养可是一两年的事了,这是第三遭,有的孩子日夜啼哭母亲不得安睡也就不提了,还有最后一遭,表哥觉得是什么?”
刘钰想不出还有什么。
“等孩子会说话了,必会日日来问,为何别人有爹他没有的,问一回便挖心挠肝的疼一回,若是我摊上这事,早寻死一百回了,怎不叫人钦佩。”
刘钰听着云琅的话,心就真的疼起来,怅然道:“你说的何尝不是。”
“这些话我是听我母亲念叨的,总听我母亲和哥哥夸她,这样的女孩要是落在我们家就好了。”
刘钰面上一紧:“你哥哥说?说什么?”
“哥哥说这位姐姐命苦,还说二表哥你不喜欢她,可我不觉得,那姐姐穿的那样体面,表哥你明明中意的很。”
刘钰:“这扬州确实民风开化,同东京不同,这一套说辞若放到东京,只怕叫人说是大逆不道,东京死板守古,极倡导三从四德,更容不得未婚生子。”
刘钰看这小丫头有些心胸见识,便真心夸了她几句。
又打趣道:“你这丫头只怕难缠的很,也不知谁家小子有那鬼福气娶了你。”
云琅倒不避讳,大方道:“我母亲把我许了孙家。”
“工部的孙家?”
“嗯”
“门第倒也相配。”
正说着,见常胜来了,说若芯回了梨香院。
刘钰便同云琅道别,回了梨香院。
他一回来,就见若芯闷闷不乐的坐在那儿发呆,待换过衣裳,便拉着她问:“怎么了?”
若芯低声埋怨:“我今儿吃饭的时候把镯子弄丢了,我早说不戴的。”
刘钰听了,直摇头:“那么好的镯子竟丢了,爷倒不是舍不得那钱,只觉得你戴着实在好看,丢了倒可惜了。”
看她一副受惊不安的模样,又笑着哄她:“好了,别恼了,明儿爷让人置办一只更好的,送进来你戴。”
若芯惶恐道:“别了吧,这府里人多手杂,再丢了如何使得,再说了我戴着镯子也实在不方便。”
刘钰:“怕什么,几个镯子而已,就丢不起了,爷倒要看看你还能丢多少。”
若芯气道:“二爷又拿我取乐,你拿了来我也不要的,明儿索性连这钗和耳环也别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