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社会上的捐款、国家的资金等,“他”倒是满足了许多人“衣食无忧”的梦想,几乎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不过,“他”宁愿不要这样。与精神的双重打击让“他”好几次产生过轻生的念头,却又从未付出实践。
“他”知道,作为母亲的那个女人曾无数次在病房门外流泪;“他”更知道,作为父亲的那个男人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每照顾“他”入睡后,都会红着眼默默地坐在窗边。“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愿意让双亲更加伤心。
于是,为了分散注意力,为了振作起来。“他”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一件事上——学习。“他”憧憬并怀念着作为学生的一切,这份感情是没有相同处境的外人无法理解的。人一旦全心投入一件事,必然会有好结果。
“他”的学习进度极快,仅仅耗费两年时间就将义务教育阶段的知识都牢记在了心里。十三岁时,“他”多出了个爱好——阅读各种和课本不相干的书籍,从人们耳熟的各大国际名著到最近火热的网络小说,阅读范围很广。
十五岁时,“他”学起了各种外语,病床上的各种书籍也渐渐变成了不同语言的原版。阅读已变成了“他”的习惯,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病情突然加重,“他”开始出现嗜睡症状,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以前每天还是六、七个小时的阅读时间慢慢减少为四、五个小时;半年后,又变为了三个小时。到了“他”十九岁时,甚至仅剩下半小时了。这个时期,“他”每天最多只能苏醒两小时,其它的时候一直处于深度的沉眠中。
每次醒来,看着父母愈加憔悴的脸庞,“他”虽然脸上挂着笑意,总是说着些轻松的话语,可心里却十分的沉重。父母、医生以及看望者,所有人都隐隐约约知道,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的时间,大概不长了。
……
首都医院,特殊病栋,晚间十一时五十九分。
这一日,是“他”二十岁的生日。“他”的家乡有二十岁庆生就算成年的习俗,而今天,以往十分安静的病房变得有些吵闹。“他”久违的见到了当初为自己庆生的那批人,还多了一些成员,少时稍微亲近些的几乎到齐了。
不是说这十年里那批人从来都没有来探望过,毕竟,哪怕是小学时期交到的几个朋友,每年都会至少来一次看看“他”,和“他”聊聊以前的同学最近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这十年时间,他们从未一齐出现在“他”的面前。
庆生会的场地虽是在医院里,但“他”所在的病栋是近几年刚建的,只有“他”一名病人。在“他”看来,这次生辰,比起十年前更加热闹。因为有些人已经结了婚,还有了孩子。可,热闹的表面下,却充满了悲伤的气息。
途中,不止一两人借口上厕所出了病房。回来后不是重化了妆,就是红了眼。来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前几日开始,“他”忽然不再睡眠了。根据检查,此时,“他”体内的细胞代谢速度已高达万倍,外表却没什么变化。
在庆生会的最后,“他”时隔数年给了父母一个拥抱,单独和弟弟与妹妹聊了会儿天——这是“他”替父母做出的最大的努力。去年中旬,“他”和父母谈了许久,才让“固执”的两人同意从某个孤儿院收养了那两个孩子。
这下,应该会让家里热闹些,“他”是这么想的。
注视着墙面上的钟表,当分钟落到十二点,折磨了“他”这么多年的疼痛感仿佛是自身产生的幻觉般,猛地消失了,“他”却没有任何喜悦。“他”明白,这不是代表身体有所好转,而是意味着“他”已不会再感受疼痛了。
死,可怕吗?“他”并不觉得。死亡,对“他”来说便相当于解脱。“他”曾担心过,如果自己临终时双亲在身边的话该怎么办,幸好,“他”早就以“弟弟、妹妹需要早点休息”为借口,让双亲带着两人前往了其它房间。
一开始是脚,接着是手,仅仅数十秒,“他”便彻底感觉不到自己了。一旁的医疗机器随即发出了异常刺耳的警报,病房外传来了慌张的跑步声,“他”不知道那是谁,只是依稀瞧见了个小小的身影,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这次,“他”不会再醒来了。于是,属于“他”的这一生急匆匆地迎来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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