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方才还熙熙攘攘,此时灯火全暗,只有半弯淡月挂在天边,黯淡月光照在石头长街,蓝脸慌不择路,逃进了一条死胡同。
他正犹豫间,听见声后的“咿咿呀呀”的唱腔,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去。
禇芸就站在巷口,身上一件戏服,长发掩住了半边脸,她抬起袖子露出兰花指,掩在嘴边“嘻嘻”一声,身子轻转,嘴里哼着戏腔。
“你别装神弄鬼,我不怕你!我……我跟你拼了!”蓝脸眼看身后无路,狠心掂刀猛冲出去。
禇芸脸上笑意一收,冷泠泠的眼盯着蓝脸,刀风伤不着她分毫,水袖一抖,白袖子缠住蓝脸的脖子。
就是他,就是他先开口提议,说她要是不愿意杀人,又想吃饱肚子,那就用别的东西来换。
禇芸的袖子越卷越紧,蓝脸挥刀想砍她,刀尖还没碰上,就被怨气化成灰,他两只手紧紧扒住袖子,青筋爆起,目眦欲裂。
跟着胸口一凉,禇芸当着他的面,嚼食他的心,蓝脸魂魄消散,尸体滚在一边。
禇芸抽回袖子,又去找下一个,这回是红脸。
红脸逃无可逃,躲在水缸里,水缸上盖着木盖子,他鼻子露出水面,听见哼唱戏腔的声音越来越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脚步声在水缸前停下了,红脸紧咬牙关,就听见头顶传来“刺啦刺啦”刮擦木板的声音,最后在他头顶正上方停了下来。
五指“噗”一声穿透了薄木盖,直直落在红脸的脑袋上,长指甲刮着他的头皮。
红脸嘴里求饶,慢慢抬头:“师妹,饶了我吧,大家师兄妹一场。”
只一眼就吓破了胆,禇芸笑嘻嘻看着他,一只手摸着他的脑袋,一只手捧着红通通的东西,正在啃食,那东西还跳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禇芸收回手,用袖子挡住脸大笑了几声,“好啊,你去杀了另外几个人,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红脸大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们不是喜欢自相残杀吗?这样才更有趣。
红脸从水缸里爬出来,他一路跑回戏班,禇芸跟在他后面,悄无声息坐到了戏棚顶梁上。
她数着屋里藏的人,箱子里一个,神桌下一个。
红脸掀帘跑进来:“我回来了,她……她走了。”没有应声,红脸又说一次,这回从行头箱子里钻出来一个蓝脸。
他看红脸浑身湿透了,禇芸果然没有追来,松了口气:“怎么办?她是不是要弄死我们。”
红脸抬头看见祖师爷像,他们开场之前,都要先给祖师爷上香,自从吃了小师弟,那香炉里早就没香火了。
“她,她怕祖师父,她不敢进来。”
红脸一边说一边假意放下刀,趁蓝脸不备,一刀捅穿了他。
他成功杀了一个,背对着神桌坐下,跑了一夜,又累又饿,还要去找别人,别的躲在哪里?
神桌底下,伸出把刀,红脸鲤鱼打挺,甩开椅子格住长刀,反手一刀,把白脸也给捅死了。
禇芸在顶梁上拍拍巴掌:“好戏好戏。”
红脸喘着气:“师妹,这下总能放过我了?”
禇芸从上面飘下来,她怀里还抱着陈寿的尸体:“嘻,什么话不好信,竟信鬼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红脸转身要跑,刚跑了两步,就被掏心而死。
连杀了五人,禇芸环抱着陈寿,戏台外的锣鼓点儿还没停,这一出唱的是陈寿最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