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将他架进了净房,直接上人放在了热水桶里,一个时辰之后,钱烽才缓了过来。
国舅爷娄春泰来看了他。
同时剿灭叛军的大将,娄春泰因为受重伤躲过一劫,又凭着国舅的关系,没有被这般出发,只是皇帝不甚留情面的责骂了两句。
但娄春泰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不会比钱烽好到哪里去了。
而且一旦肃正军的势头越来越迅猛,北上攻下皇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届时,他们这些潜邸时就追随在皇帝身边的文武臣工、皇亲国戚,可就都完了。
娄春泰见钱烽缓了过来,直接开门见山。
“接下来,要如何剿灭叛军,伱可有思量了?”
这等时候,国舅想不出来办法,也只能催促钱烽了。
钱烽突然心恨,为何自己帐中没有秦贯忠父子那般的精兵强将,倒只有娄春泰这样没什么用处的挂名将军。
可他为人有用的秦贯忠,只做到了三品的卫指挥使,其子秦慎,在此前更是没有蒙荫任何官位。
他不由地一下就想到了能和章老将军麾下媲美的沈家军,那时名噪四方的沈家军,眼下也散在了人群里,早就不见了。
这些,好像都是今上登基之后,才慢慢发生的变化
一个犯上的念头从钱烽脑海中掠了过去。
念头一掠,他就暗自心惊地清醒了过来。
他可是自未成名之时就跟在皇上身边的人,是彻彻底底的潜邸之臣,今上若是坐不稳这大位,他的下场可以想见。
钱烽口中发苦,一时也无暇再计较娄春泰的无能。
他只是个想要安安稳稳活着的人罢了。
“国舅爷也能看得出来,眼下的肃正军气势过剩,而连连吃败仗的朝廷官兵,在这年关当口,反而是满身垂丧之气,若是此时再与肃正军硬碰硬,我们不仅大不了胜仗,反而可能丢失更多州县,彼时宫中的怒火,我等恐都无法承受。”
娄春泰听得懵了一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打肃正军,放任肃正军继续壮大吗?”
娄春泰不能理解钱烽的意思,“你不想要命了?”
钱烽当然想要命。
他年幼丧了父母,由着兄嫂拉扯长大,在军中拼杀得了功绩,才入了彼时还是王爷的皇上的眼,才有了后来追随皇上斩杀先太子入京,成为一朝大将。
他兄嫂都跟着他鸡犬升天,他也娶了妻生了子,眼下膝下两子两女都还不到说亲的年纪。
阖家上下都指望着他,他怎么会想死?
他连作战都异常谨慎,唯恐自己哪天战死沙场,如若不然,之前几次秦慎的计策,他必是中了,也没有今日了。
说白了,他想活着,好好活着。
“但攻打肃正军并不能让我们安稳保命,一样是造反军,我们不若先放下肃正军,转而去打南成军!”
“南成军?”娄春泰被他这跳脱的计策说得一愣,看着他一脸正色,才不禁思量了一下。
娄春泰虽不如钱烽领兵作战能力出众,但也是带过兵的人。
“你的意思是,用攻打不如肃正军的南成军,朝廷易于获胜,可重振兵将势气,也能稍稍平息皇上怒火?”
娄春泰皱眉。“可是令皇上最最不安的,还是肃正军那位公主吧?”
钱烽也知道,公主才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可除了这个办法,我们看还有旁的办法?”
没有了。
朝廷官兵连气势都跌至谷底,是完全不可能赢过肃正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