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和危扶澜对视:“……错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该低头时就低头,向女儿低头不丢人。
这回轮到危扶澜:“……父皇这么快求饶的吗?”
怎么不挣扎一下?她准备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危帝:“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人不要不识抬举。”
这向来是他奉行的准则,至于脸面这种东西,一个太要脸的君王不是一个好君王,瞧瞧他父皇心多黑啊,还特别不要脸。
危扶澜算是领教了:“我以为父皇会很要脸的。”
危帝:“必要的时候可以,但是非必要时候不要脸最好,一个合格的君王,就应该擅长此道。”
危扶澜若有所思,又问:“那合格的君王还要做什么呢?”
“合格的君王?”危帝笑了,“勤政爱民,善于用人,学识渊博。”
“勤政爱民,是最基本的,不然你拿什么让你的子民相信你,不善于用人也不行,有的人有能力但不懂得变通,你让他去干圆滑的职位,就不得正确的发挥他的长处,至于学识渊博……作为皇帝,要是什么不懂,岂不是很丢脸?”
“假如臣子在折子里写了一样事物,你没见过,甚至也不知道,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有用的,会不会起到关键作用?”
“能够多学一些,最好多学一些,所学不一定要精通,也要做到略知一二,最好也要涉猎广泛,有些东西可以用不到,但一定要懂,才能辨别别人有没有骗你。”
“君王若是被蒙骗,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如何识别大臣有没有骗你,就看君王的能力了,一个君王若是连臣子都驾驭不了,那他别玩了,这个王朝趁早要玩完。”
“其实还有一点,既然用了就别干什么狡兔死走狗烹的事,不然哪个臣子敢效忠你?谁不忌惮君王哪天就把闸刀轮到他们头上?一旦君臣关系破裂,总有一天,他们会反,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其实本身也很考验君王本身的识人能力。”
“要用就信,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半信半疑……太容易让臣子怀疑君王每次的用心了,完全把心思用在猜测君王的目的上了。”
“帝王御下之道,本身就是考验君王的。”
“你能驾驭各种臣子,他们就会为你所用,成为你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剑。”
危帝陆陆续续讲了很多,讲到最后都变成了他的个人感慨,登基为帝数年,要说没什么话想说是假的,借着这个机会,一通吐露了。
他讲的很杂很散,几乎是想到什么讲什么,到了最后,他说:“我不敢说我是做得最好的,但一定尽我所能做到了最好。”
他不会斩杀能臣、忠臣,也偶尔听从臣子的建议,每天兢兢业业上朝批奏折,至少他治下路不拾遗,百姓安康富足。
也许这些年还有少许不平之事,可也被他一一解决了,唯一忧心的也只是王朝下的各国,他们是否会开战。
不过,以他的国力是能战的,只是一旦开战,伤亡无数,他不大想开战,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继续下去是最好的。
他们若一定要战,他也不惧。
危帝说了很多,危扶澜也听了很多,还全都听进去了,开始思考为君之道。
她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做不好这些?
她每天都在看朝堂上的臣子们为了一件事争论不休,一方提了建议,另一方又驳斥,看着看着她也会想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想着想着就觉得,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不然就不用那么费力得出一个不算特别好的结论了。
这样不行。
一个合格的帝王,怎么能连这些都不知道呢?
危扶澜突然严肃起来,她得多学点东西了。
危帝见她一本正经的想着什么,顿觉有趣:“怎么了?有什么事困扰小扶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