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一股子怪味儿。”
练星茫然:“啊?有吗?”
她在袖口嗅了嗅,实在没闻到什么味道,而冬青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现在就是个行走的臭鸡蛋,恍然悟了。
“可能因为半路消灭了一窝妖邪吧,带了些气味。大人,我现在就去洗洗。”
冬青注视着练星的背影,眉峰不自觉地蹙起。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按平时来看,练星举止又一如往常,连劝阻他和高篱置气都似乎没什么不一样。
冬青一直劝是自己想多了。
是夜。
入夜后,山神庙里就空荡荡的了。白日里因为冬青峡处在比较重要的要道上,一般都有些门庭若市的感觉。而冬青峡离汉阳镇不远,夜里游人都会选在镇子落脚,难免显得门可罗雀了。
练星打扫了地面,持一方抹布,把沾了灰的香案擦拭干净,将歪斜的贡品扶正。做完这些,她抬头看了看完全不像山神的神像,眯了眯眼,足尖一跃跳上了神像肩膀,伸手去够神像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
练星手一哆嗦,抹布就掉了下去。她抬眸看向房梁,绿衣青年正坐在梁上,虎视眈眈,孩子气都掩藏起来,只留下一水儿的冰冷漠然。若非他出声,是断然无法发现的。
练星道:“大人,我看神像的眼睛有些脏了,可能是风大时吹的土,打算擦干净。”
冬青:“哦,辛苦你了。”
“大人怎么这么说,这是练星该做的。”
“嗯,确实。”冬青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转而音调陡降,庙里山风一时凛冽起来,“这是练星该做的,不是你该做的,滚下来。”
练星瞳孔一缩,“……大人?”
“从云水崖回来我就觉得不对,以她的性子,我若说她身上有味道,她定然二话不说就去洗沐,断不会同我解释,何况什么消灭了一窝妖邪,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她知道我爱吃,每隔几天就会下山去高篱那小崽子那儿带点吃的回来,而你从云水崖回来后,没下过一次山,成日泡在我这山神庙里面。”
练星目光冷下来,但仍旧做出一副笑模样,“那天大人问我去哪儿了,我当然要回复大人了。这些天没下山是因为……”
冬青遗憾地摇头,“你看看,学也学不到位。那丫头傻得要死,从来没顶撞过我,也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
他俯下身子,胳膊搭在膝盖上,鹰隼一般审视着下方的练星,指了指那神像,“……你知道那神像里,有秘密,不过我猜练星没告诉你在哪儿,所以你才和狗一样围着它转了这么多天。”
“练星”的温柔小意彻底褪去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冬青。片刻后,小家碧玉的假象撕碎,她露出格外欢愉的笑,“不愧是山神大人。”
冬青笑了,“好说好说,麻烦把我家傻丫头还回来,否则我就拆了你这身骨头丢去喂狼。”
“练星”一摊手,“这可真没办法啊。无所不能的山神大人居然没发现这就是练星的身体?太令人唏嘘了。”
冬青唇角弧度一僵,浑身肌肉紧绷,下颌收紧,眸中瞬间掀起狂风骤雨。而山神庙中也被突如其来的呼啸着的穿堂风扫落了案上的香炉和水果,骨碌碌滚了一地,刚刚被打扰干净的地面又铺上了一层沙砾。
气氛登时压抑。
冬青想,自己虽然有肉身,但是和真正的人还是不一样的,怎么会感觉到血一寸寸冷下去呢?
他几乎要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不要伤了练星,才能克制住喷薄欲出的怒火,敲着胸膛几近窒息。
“……她的人魂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