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风水轮流转
呕吐物的颜色不好看,味道亦不好闻,太后本想上前拍拍林桑青的后背,被那摊呕吐物一熏,愣是没敢上前,只隔着影影绰绰的床帘子叮嘱她,“你安心将养身子,别操心其他事情,哀家会为你做主。也别管失仪不失仪的,多吐些东西出来,毒才能清的彻底。”
林桑青虚弱笑笑,“多谢太后关怀。”低下头,“呕”又吐出一摊。
淑妃捏捏鼻子,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白瑞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见太后在此,忙驻足停步,躬身行礼道:“太后金安。”
太后斜睨他一眼,“你来作甚?”
白瑞恭谨垂首,“回太后,皇上身子羸弱,暂时还不能下床,遂让老臣过来看看林昭仪。”
虽然上了年纪,老态初显,但太后保养的很好,鬓发仍然漆黑,看不到一根白色头发,赤色珊瑚珠在头顶煜煜生辉,太后沉着脸看向枫栎,“你方才说,柳昭仪送去的貔貅里面有孔洞,这些脏东西就是在孔洞里找到的?”
枫栎俯首道:“千真万确,奴婢不敢说假话。”
冷冷笑上一声,太后转面朝向白瑞,“难道白公公不曾搜查过那只貔貅吗?”
人久居于高位,自然而然会培养出威严的姿态,当今太后先后做过两朝皇后,一朝太后,威严姿态已渗透到身体的每个部位,只需要一个凌厉的眼神,便能令人望而生畏。
白瑞显然慌了神,他连忙跪地,迭声求饶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奴才去搜查繁光宫时,的确看到了那只貔貅,但奴才没想到貔貅底下有孔洞,这宫里的貔貅向来都是实心的啊!”
太后瞥他一眼,怒色浮于脸上,语气不悦道:“做事如此不仔细,让哀家如何放心将皇上交给你伺候,年纪大了便回乡修养去,宫里多的是勤快又仔细的年轻人。”
看来太后甚是生气,白瑞好歹是皇上跟前的人,素日里宫女太监们都敬重他三分,太后这次一分面子没给他留,不单当众斥责他,连回家养老这种扎心的话都说出来了。擦擦额头的冷汗,白瑞只得陪笑道:“太后息怒啊……”
“咳咳。”两声咳嗽从门口传来,虚弱而低柔,一道消瘦颀长的人影遮住殿前半扇日光,被小太监搀扶着缓缓进殿,“母后日安。”
是刚解完毒的箫白泽。
太后微蹙眉心,担忧不已道:“皇儿,你怎么来了?”她招呼身侧的老姑姑,“凤钰,快,搬张椅子给皇上坐。”
叫凤钰的姑姑手脚麻利地搬了椅子过来,箫白泽揽起衣袍坐下,气息不稳道:“听闻林昭仪误食了雷公藤,孩儿放心不下,特意前来看看。咳咳。咳咳。”顿一顿,喘口气道:“我似乎听到此事和柳昭仪有关?”
凤钰又麻利地搬了另一张椅子放在太后身后,太后点点头,端正坐在椅子上,向殿外扬手道:“把柳昭仪喊过来,御廷司典司长是谁?将他一并叫来!”
立刻有人领命去了。
柳昭仪来得很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到了启明殿偏殿。
昭仪的待遇和御女果然不同,昨日,方御女几乎是被押解进殿的,睡眼惺忪,衣裳也没有穿好,今儿个柳昭仪穿戴整齐,在宫人的簇拥下进殿,娇美的面庞上尚且挂着微笑,显然没把这当回事。
在太后的授意下,枫栎将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包括如何发现雷公藤、为何林桑青会误食雷公藤等等,枫栎记性很好,她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将之前的话重复给不曾听过的人听。
待听完枫栎的话,柳昭仪终于笑不出来了,她盈盈跪地,含着两汪眼泪替自己喊冤,“皇上,母后,臣妾冤枉啊!这个婢子全然在胡说!若故意塞了雷公藤在貔貅里面,当初您在启明殿质问林昭仪时,臣妾何不说出来,让白公公趁机去繁光宫搜查,好抓她个现行!”
白瑞沏了几盏雨前龙井,依次递给太后、皇上、淑妃,太后伸掌接过茶盏,揭开盖子,轻轻拨弄着漂浮的茶沫,不知在思量什么。
枫栎还没有起身,她跪在地上,接过柳昭仪的话茬道:“奴婢只是揣测,当不得真,皇上和太后便当耳旁风来听吧。”转面向柳昭仪,她挑唇恭谨笑道:“昭仪娘娘聪慧过人,自是晓得一件事——万一您说出哪里藏有雷公藤,白公公又恰好在您说的地方搜出它,不正好证明这里头有猫腻吗?当下不可以说,不代表以后不能说,反正藏雷公藤的地方足够隐蔽,短时间内繁光宫的人发现不了,所以,柳昭仪您才没第一时间说出雷公藤藏在哪里吧?”
“你,你信口雌黄!”柳昭仪恨得咬牙切齿,“是你的主子指示你这样做的吧?上次用山茶花布料陷害本宫的也是你们,到底本宫做了何事惹你们不痛快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陷害本宫?你们主仆可真够歹毒的。”
枫栎俯身磕头,“皇上明鉴,太后明鉴,娘娘误食了雷公藤,现在人还没清醒,如何指示奴婢这样做?”
太后不言不语,捧起茶盏,浅浅啜一口。
箫白泽沉眸望着脚下的地砖,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也不开腔说话。
“昨晚就属柳昭仪蹦的最欢,一会儿怀疑怀疑这个,一会儿揶揄揶揄那个,真是闲不住。”着身桃粉色宫裙的淑妃挑唇微笑,她踱步到箫白泽身后,扶着椅子靠背,神态亲昵道:“表哥,臣妾不愿管这些事情,可臣妾脚下踩的土地隶属皇宫,自古以来,皇宫便是神圣之所,若容留下毒的歹人在此,这神圣之所岂不是要被玷污了。”
箫白泽身子一僵,似乎不喜欢有人靠他这么近,但殿内诸人都看着,他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身子渐渐软下来,他捂唇咳嗽一声,低低呼唤道:“御廷司典司长何在?同朕说说,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