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青荷想着得寻两个人帮手,那边有人惦记着要给谢美人当帮手。
御辇来时天已经黑了,两排灯笼从宫道那一端缓缓前行,象是一条灯火组成的长龙。
刘才人站在门后头,艳羡的打量着这条长龙蜿蜒前行,向萦香阁的方向去了。
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谢美人哪儿比她强了呢?她的运气也真好,同一批进宫的人里头,比她得宠更早、更多的有的是,可是唯独她有了身孕。
可她有了身孕还这样霸着皇上!难道她还能侍寝不成?
狐媚子!装的一副淡泊的样子,可是自己那么费心费力的讨好她,把从家里带来的镯子都送给她了。
谢美人有孕之后,刘才人心里就活动开了。
谢美人有了身孕,那她自己肯定没法儿伺候皇上了,这从怀到生前后算上,总得一年功夫呢。就算她有孕,可这么久的时间,足够皇上宠爱上旁人了。谢美人心里就不着急?她要不想被皇上遗忘,最好的办法就是提携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人到皇上身边。这样做对两个人都有好处,对于被提携的那一个自不必说,对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总比让和她全无交情,甚至是有仇怨的人趁虚而入好吧?
和她交好的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三五个。梁美人不算,她早早得宠,和其他人关系都不好,更不要说她是早已经被皇上厌弃的人。孙采女唯唯诺诺,又不会说话,除了一张脸蛋儿之外别无所长。白美人比她们进宫早,现在已经可以算是人老珠黄,过了季了,数来数去,刘才人觉得自己最有希望。
等了又等,却一直没有消息。刘才人心里对谢美人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现在已经变成了憎厌。
她算是明白了,谢美人那个人太独了,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在皇上面前提携谁。
皇上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呢?她念书不多,长的不算是最好看的,连针线做的都不出色。
现在还要加上一条,这个女人心胸狭隘薄恩寡义。
皇上总有一天会现她的真实面目,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得宠,到时候才有她好看!
皇上下了御辇,谢宁扶着青荷的手迎出来。她披着一件厚厚的彩锦斗篷,风帽边缘白茸茸的一圈毛毛衬托着她的脸庞更显得晶莹雪白。
皇上携了她的手进屋:“都和你说了,天冷路滑,你不要到门口去。”
谢宁笑着说:“方尚宫说臣妾正该多走动走动才对。您放心,我每回出门都至少两个人跟着扶着,不会有闪失的。”
皇上进屋就看见桌上摆着两个手炉,一个是八宝莲花形的,十分小巧,和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差不多大。另一个则是南瓜形,比前一个大了一圈儿,外头嵌彩填漆,连把手都做成南瓜藤状,上头还有两片绿绿的南瓜叶。
皇上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匠作局的人送来的?”
“今天后半晌送来的,一共送了四个来,留了这两个。”
另外两个不是不好,正相反,那两个太漂亮了。一个上头镶了一圈儿宝石。就算宝石成色不是顶尖的,那捧在手里也总觉得心中不安,太招摇也太奢靡了。另一个则是嵌丝的,上头用金银丝拼嵌出了福寿禄的字样和图案,好看也好看,就是怎么看也象是五十开外的老太太用的。
皇上指着那个南瓜说:“这个在屋里用好。那个小的出去时候拿着轻巧。”
谢宁笑着说:“皇上和臣妾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她也是这么想的,小的出门拿着,大的在屋里用。而且那个南瓜手炉太别致了一些,虽然她很喜欢,可是要拿出去用被人看到的话,说不定会被笑话说她不知道尊重。
屋里热,皇上把外头的大衣裳也去了,看她今天写的字,尝了一回据说是梅花雪水泡的茶。
“臣妾自己没去,青梅带着两个宫女去后头亭子那边的梅花上收来的雪,皇上喝着觉得怎么样?”
皇上没答,反问她:“你自己不也喝过了?觉得如何?”
谢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臣妾就是个大俗人,实在尝不出这水中的妙处来。以前光听说过,说这样喝最风雅了,还以为水里有梅花香气呢,刚才煮水的时候还闻了闻,也没闻见香。喝着……也没觉得和井水烹的茶没什么不一样。”
皇上就看着她笑了。
相处有些时日了,他知道她对吃食特别上心,但是对于品茶就不那么在行了。上好的紫笋、云雾她都不喜欢,平时最常饮的就是香片,来的次数多了,皇上也被她给带偏了。
“后天就是冬至了,往年这时候总是要热闹一下的,今年事情太多,就算了。”皇上这么说,谢宁就点头应是。
“你进宫之前,在家里冬至都怎么过的?”
谢宁想了想:“臣妾进宫前好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在老家待着了。有两年跟着舅舅在任上,西南那边儿的习惯和北方不同,厨子是当地人,一开始他做的饭我们吃不惯的。尤其是冬至那天,我一早起来就等着饺子了,结果端上来的是甜酒汤团和花糕,上面洒了好些干炒的芝麻碎末和玫瑰丝,头一回那么吃,感觉倒也新鲜,甜蜜蜜的也好吃。不过毕竟还是不习惯,总觉得没吃饺子就没算入了冬。”
皇上听的很认真:“后来呢?”
“后来舅妈让人去割了肉买了菜回来,她亲自下厨包了饺子,我还给她打下手呢。”
“还有一年冬至是在山上过的,因为下雪的原因,困在庙里一时不能回城,庙里生活清苦,平时总吃杂面汤和菜粥,冬至那天居然也有饺子,是素馅儿的,香菇、白菜和豆腐,虽然没有肉没有荤油,可吃起来也觉得香,舅舅笑话我这是因为在庙里待了半个月没见肉味儿,人变的更馋了。”
皇上早就知道谢宁的身世,她幼年丧父,从小到大更多时间是同母亲一起生活在舅舅家里。
知道归知道,毕竟没有多少感触。但是现在听她描述过去的生活,出现在她话里最多的是舅舅和舅母,而谢家却很少在她话里出现,可见同谢家本家关系非常疏远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