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尽头的长木桌边,她支起一根腿,手腕搭在膝盖上,左侧是戴岳,在闭目养神,对面坐着吴秋舫,低头盯着地面,炽金王单坐一侧。
“吴家私下做什么买卖。”顾长安看着吴秋舫很久,冷不丁问了这样一句话。
“您不知?”中原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他心里苦涩,要怎么说,说了就是敌人,谋反这是多大的罪名,别说吴家没了,就是吴家还在都得拉出来再死一遍。
“知道一些,我在给你机会。”什么机会?死刑判死缓的机会吗?那要不要有什么区别。
吴秋舫抬头看着帐顶叹气,他的运气怎么这样差,连站队也站不了。
“吴家开了一片铁矿,在江南,很大。”他低下头平视顾长安,“原本只是做走私,没想到买主买这铁矿是用来锻造武器,祖父发现时已经晚了,想退又退不出,想举报又已经同流合污。”
顾长安微微叹气,“熟人啊。”
吴秋舫愕然,随后猛然明白,一定是熟人,不然祖父不能放心卖出,那么久后才发现。
“老爷子还留了一处铁矿?”她喝着茶,不咸不淡地问。
“留了,我们顾家虽然做走私,可不做谋逆的事,不做反臣。”吴秋舫握了握拳,别扭的说:“祖父说,当今圣上足以平天下。”
顾长安放下茶杯,“可还是贪婪,吴老爷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她垂着眼看他,“不够聪明,其实已经人尽皆知。”
吴秋舫不懂他那句人尽皆知,睁大眼瞧她。
“我们摸到一条线,鱼没摸到,吴家就被扔了出来,出来搅浑这趟水,吴老爷子是被弃了。”
吴秋舫握紧拳,咬紧牙齿,他们吴家那么多人,一句轻轻松松被弃了就全没了,他眼睛通红,似乎要失了心智。
顾长安只看了一眼便说,“你也不用如此怨恨,大可不必,被弃掉的氏族不止你们一家,各凭本事的事,你吴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王爷认为我吴家人该死?”他猛然拔高音量。
戴岳睁开眼,眼尾带着疲惫,他说:“没有该不该,只有输和赢,你不必对王爷这般质问,你吴家真不是什么好人家。”
他微微起身,向前倾,半拢着手指,食指点在桌上,“光你们吴家违规开采铁矿,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吴秋舫不知,戴岳告诉他,“一百零三人,很多是老年人,吴家赔偿给得高,老人想用自己的命给家人留一笔钱。”
吴秋舫别过头,这是他不知道的事。
戴岳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吴家是踩着平民的骨头往上走的,如今,算罪有应得。”
说罢他不再管吴秋舫,侧过头问炽金王,“为什么非得要那处铁矿。”
炽金王笑了,“之前想要,是想得到它跟那人交易,现在是想请江北王来,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抛砖引玉,那处铁矿是我要用的砖,小王爷则是我引出的玉。”
他对着顾长安笑,“我想见小王爷,可有人阻挡我过不去,只能请小王爷来了,这最后一笔买卖我想跟小王爷做。”
看似武夫,实则聪慧,这是戴岳对这位炽金王的看法。
他又道:“没想到小王爷早就注意到我们了,早知道就不绕圈子,直接让燕子归给您传消息了,王爷的鬼鸟,果然无孔不入。”
“谁阻挡你?”
“无形的力量,说句实话,王爷身边,不见得那么安全,就是我身边,也不知道谁是敌是友。”炽金王说这样一段话,着实有些诡谲。
“你想离开这里怎么不直接跟草原其他部落协商,或者跟中原说,岂不是比你赌新皇登基要快。”
炽金王在戴岳说完这段话后,凝神直视他,“我说了,可是没有回音。”他紧抿着唇,“我的消息送不出去。”
话落,满帐皆静,连悲伤的吴秋舫也拧眉看向他。
顾长安冷下了脸,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她眼中的锋利几乎要凝聚成真实的匕首,“你猜到的人是谁?”
炽金王身体微微前倾,“镇京大将军,我在京中见过他,他并不像表面那样顽固迂腐。”
“京中何地?”
“怡红院。”
“呵。”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诡谲了。
炽金王拿出一块金牌,“身后人给了我一块免死金牌,这是他的砝码,作为交易是他登基称帝。”
吴秋舫和戴岳纷纷低头看桌面上那块黄金牌,顾长安伸手拿起,熟悉,还真是先皇赏赐的物件,总共颁发了六块,收回了五块,剩下的一块可不是在镇京大将军手里。
可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对手怎么会把答案赤裸裸摆在桌面上等你发现,只有那不是答案,是陷阱,吴秋舫拧着的眉一直没松开,镇京大将军也是弃子吗?
她松手放下那块金牌,推到桌中,就起了身,当炽金王问道金牌怎么处理,她只回了一句:“既然在你手,就给你吧。”这样一块免死金牌她竟轻轻松松送了出去,仿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