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分手后,郭渔头独自驾着小山舨回到了五里洲,也无心洗漱,合衣上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胡思乱想着:若依了弋教头,如何对得住黄家老二义释五虎之情?不依弋教头,视作造反同谋一并剿?何去何从?思来想去,还是叫醒了五个儿子,将议事内容一吐为快。
众虎一听,彻底懵了。怎么打个群架就成了造反呢?这个知州是不是老糊涂了?这事发生在潺陵,问问知县大人不就知道了么?
五虎年青,初出茅庐,哪知官场复杂黑暗。
“这其中恐怕有诈吧?”大虎对二虎说道:“你去县衙问下大哥,到底咋回事?大哥应该晓得的。”
郭渔头显得很尴尬,接着说:“弋教头交待了又交待,此事绝密,不可外传,如谁泄露,与造反同罪。你们是我儿子,我不能不和你们商量。”
幺儿子幺虎插嘴问道:“大炮好像是三哥做的,官府不会找三哥麻烦吧?”
郭渔头回道:“这倒没听弋教头说,大概是看在知县大人的面子上,官官顾及脸皮没追黄家老三的责任吧。”
议事时,弋教头的确没提及剿子龙村,郭渔头实话实说。
但他哪里知道,镇八方早防着他,如把剿子龙村的事提上议事程序,不等于提前告知了子龙村?他才不蠢呢。
“总之,州兵要剿书院洲,我不去,孙爷是我二哥子豹的泰山大人。”四虎首先表态。
“四虎说的对,这事传出去,今后我五虎怎在江湖立足?怎对得起咱结拜之义,这不是背后捅刀子么?万万去不得。”三虎连连摇头。
五虎的意见是一致的,唯独二虎更显不安。这几天,他也没睡好觉,心里老搁着联欢会那晚发生的事。
那晚,他一直与心爱人正月在一起看大戏,但中途悄悄溜了岗。退场后,沿一条小道漫无目的地边走边聊谈情说爱,不知不觉来到一片林子,突然听得一声水响,借明亮月色一看,水塘浪起一片水花,以为有人寻短见,正要呼救,就见一人头冒出水面,哗里啦里扑通扑通戏起水来……
二人看呆了。大冬天,寒风刺骨,这人疯了还是癫了,在塘里洗澡不要命啊?正惊疑,就听见王渔头愤怒的声音,大叫捉奸……
二虎与正月做梦也没想到,奸夫是黄捕头,淫妇是甜儿。然,打死二虎,二虎也不相信黄捕头会做出如此不耻之事,心里不是滋味,正想出面替二人分辩,证实王渔头看见的系假象,刚走几步,突然发现塘边树影下立有一人,仔细瞧瞧,像教头,猛一回想,觉得不对劲,寻思道:深更半夜,教头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嘛?亲妹出事,做哥哥的不但不阻止事态发展,更是不闻不问,站一边像似看笑话,实不正常。难道……或许……
他一时想不明白,正要上前询问,却被正月死死扯住。此时正月也看得清楚,塘边站着谁,她有底。她虽性格外向,内心却有细腻的一面,不让二虎去惊动教头,她有她的想法。封建社会,男女幽会是大忌,传出去实难听,特别是女孩,口水也要吐死你。如在这节点上一闹,岂不告白天下,成为全洲笑柄,羞不羞?
此际,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悄悄地告知二虎说,晚饭酒后,她看见甜儿鬼鬼祟祟,从怀中取出一小瓷瓶,往黄捕头的茶碗里不知倒了些什么,慌慌张张的。又分析说,捕头在酒桌上好像千杯不倒,牛得很,是不是下了什么醉酒的药,故意让捕头醉倒,以博众人一笑?
听正月这一说,二虎更加疑惑,事情越来越复杂,绝非正月想的那么单纯。甜儿是教头的妹子,教头与捕头又是对头,事发好像并不孤立,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想了想,求正月说,能不能想办法拿到那小药瓶。正月说,试试看。
事后两天,正月“盗窃”成功,虽未盗得药瓶,却将药瓶内的粉末包了一小包交给了二虎。二虎看了看,闻了闻,也不知何物,本想当面交付黄捕头,细细想又觉得不妥:当时虽闹得凶,事后好像也没啥变故,随时间推移,这事好比打风暴一样,来得快去的快,一吹而过,如因此事再起矛盾,自己反成了罪人。一边是岳老子,一边是他祟拜的结拜大哥,不想让他们闹得太僵,往后交往中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所以,他一直很纠结。
这事,他只透了点口风给父亲,其他人等只字未提。
今听父亲告知官军要剿书院洲,因捕头涉嫌奸污民妇也得一并带走,不由大惊,再也坐不住了。
子龙村与书院洲系亲家关系,唇齿相依,攻守同盟,动书院洲不动子龙村似乎不太现实,就说只动书院洲,子龙村肯定不依,也会跟着一起反,届时如无准备,凶险万分也!
想到这里,二虎浑身来汗。他要揭开实事真相,他要全力保护捕头。他要选边站队,他决定义无反顾地站捕头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