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
他定定地坐在那儿,坐了许久许久,直到太阳西斜,斑驳的光影透过窗户格子漏进来,零零碎碎地散落一地。他的心,也有了主意。
叶文彰站起身,走上二楼的主卧室。门口的保镖见是他,自动让了开。
他推开门,连惜抬头望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你来做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请你,早点放我走。”
叶文彰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中忽然有些苦。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尽心尽力孝顺母亲,母亲诅咒他永失所爱;他掏心掏肺地善待连惜,连惜却决意要远离。人生这条路啊,可真是难走。不过不管有多难走,他都决心要走下去,跟连惜两个人,手拉着手走下去。
叶文彰轻轻笑了,不理会连惜方才的挑衅,自顾自说着他要说的话,“我有事要告诉你。”他看了她一眼,“颜可的孩子,我会留下来。不过你可以放心,你这辈子都不会看到他的。”
“什么?!”连惜目呲欲裂,噌地站了起来,手颤抖着指向他,“你、你……”
叶文彰眼里一闪,一步跨过去,单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则死死地勒住了连惜的腰身。那丫头仿佛气急了,拼命地挣扎着,甚至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开:“叶文彰,你个王八蛋!要享齐人之福找别人去!我没工夫伺候你!你放我走,放我走!”最后,话语中都带了哭腔。
印象中,连惜还从没像现在这么疯狂过,手脚一起上,在他身上胡乱拍打蹬踹,猫儿似的脸上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汗水哪里是泪水。而叶文彰,也难得的没有立刻去哄她。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用不容易弄伤她,却也不容她挣开的力道,一分一毫也不放松。
直到连惜闹累了,闹倦了,不出声了,他方轻轻地开口,染着一点莫名柔和的笑意。
“傻丫头,你怎么直到今天还不懂?颜可是过去,你是我的现在,你跟她较劲什么?”
“更何况,在颜可之前我又有过多少女人?”他眨眨眼,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些忖度,大概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于是摇摇头,便又笑了,“总之,这笔账你是算不过来的。那会儿你还太小,我还不知道以后会有个你。”
“我没想着抹杀你的过去,我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我只是要求你的过去只停止在过去,不要在无休止地蔓延下去了!我的要求过分吗?!”
连惜已经哭哑了嗓子,却仍在大喊,几乎忘记了自己前一刻还在闹着要“离家出走”。
面对连惜期待的双眼,叶文彰张了张嘴,最后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要如何告诉她,他已经决定带她远走天涯。抛下家庭事业,抛下“叶”这个高高在上的姓氏,抛下这里所有的人,再不回头。
而颜可的那个孩子,将是他留给母亲的最后一份礼物。
再起波澜
叶文彰独自离开了。
打从结婚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深夜放下连惜离去,只在门口匆匆交代了一句:“看好她”。
这对连惜而言,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不是面对面的交谈,很容易对别人的话造成误解。
看好——可以是照顾好的意思,但也可以是监视的意思。
连惜是无意地误会了,莫飞却是故意地误会了。因此,从叶文彰踏出叶宅的那一刻起,昔日的主卧室门口便成了一只巨大的牢笼。走不脱,逃不掉。
幸好有叶文彰提前交代下来,刘嫂悉心地为连惜炖了安神茶,好说歹说劝她喝了两大杯,过了会儿总算是哭着睡着了。
叶文彰接到刘嫂的报告后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无言,半晌过后唯有低声说:“别委屈了她。”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连惜已经受委屈了,因为他的离去,因为他的态度。
大家族里的仆役,哪个不是看人下菜单的?他在深夜放着家不回,却跑到别馆里住,本身就是一种连惜即将失宠的讯号。
斑驳的月光透过窗扇打了进来,看起来有些冷清。男人紧抿着唇,环视着自己所在的房间,是不输叶宅的华丽宽敞,只可惜,总是少了点人气。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脑海中已自动浮现出连惜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极为宽大的一张床上的情景,那巴掌大的脸蛋上或许还挂着泪痕……
想着,想着,他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样,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