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中的赵锋觉得自己仿佛在燃烧一样,从穿越到现在,只有在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状态中,才能感到一种真正的宁静,自己什么也不用想,只凭着本能去做,对面那名骑兵双手挥舞着一对夸张的大铁锤,一个看上去都有三十多斤的样子,待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时,赵锋将骑枪对准那人的咽喉,一边大吼“贼人受死!”,一边奋力地突刺了过去,对面也大喝一声:“来得好。”一只铁锤便直接朝着骑枪砸来,只听“铛”的一声,虽然骑枪被大锤砸中,但并没有太偏离目标,仍旧朝着敌军的咽喉刺去,那人有些狼狈的侧身避开了这一枪,不料赵锋又调转枪头,以枪柄当铁棍朝他的头部横扫了过去,眼看就要扫中之时,敌骑突然甩脱马镫扑下马去,周围一阵惊呼。
赵锋本以为这一下敌骑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两马错身后又拨转马头逼了过去,不料那人在地上打个滚就爬了起来,只见他用锤指着自己恨声道:“敢和我大燕北军王昂对阵,你叫什么名字?”赵锋懒得跟他废话,周围的弟兄都在激战,这边也要速战速决才行,王昂见对方不答自己的问话,勃然大怒地挥舞着双锤冲了过来,待一人一马靠近后,赵锋便惊骇地感到一股巨力朝自己逼近,还没反应过来,战马就被砸中了,整个人立即向下坠去,几乎凭着本能,他立即甩脱马镫,朝着王昂就撞了过去,这一撞王昂也有点吃不住,仰身便往后倒,手中的一只铁锤也松开掉落在地上,赵锋一手捞起这只大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王昂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王昂忙用另一只锤格挡,两人一时对砸的火星四溅。
赵锋对自己的每一锤都倾注了极大的力量,从穿越至今,他都浑浑噩噩,被动的按本能去做各种事,一静下心来思考,就头晕脑胀,仿佛有两个人在自己体内,虽然基本上继承了南阳赵锋的记忆和能力,但毕竟不是真实的自己,这种莫可名状的烦躁一直需要一个发泄口,如今,在一锤接一锤的重击中,这股邪气终于慢慢排遣了出去,赵锋也渐渐完成了灵魂的融合,但在对面的王昂看来,赵锋就像中了邪一样,几乎不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每一锤的力量都在增大,一个小小的南阳骑兵,居然有如此的武勇,自己在与北狄人的交锋中,也没憋屈到这种程度,挡着挡着还是挡不住了,赵锋一锤将王昂砸得退后几步门户大开,又一锤直接将他连头盔带脑袋砸得凹了下去,王昂如野兽般哀嚎了一声,睁着不可置信的双眼,一边吐血一边倒了下去,身体抽搐几下不动了。
周围的大燕军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王昂是征西将军夏侯礼的亲兵队副队长,虽不能说勇冠三军,但在军中也是颇有勇名,此次突袭上林卫,就是他第一个杀入大营,夏侯礼以其勇武擢升为游击,领着几十名骑兵断后,在寻到了上林卫大旗后,本来想回去报功,不料横死于此,众人目视赵锋一刀割下王昂的首级,又把王昂战马上缺了旗杆的上林卫大旗收好,趁势翻身上马,挥舞着双锤朝大燕军逼来,南阳军一时士气大振,此时两军交战正酣,之前上林卫人多,但士气不高,大燕军人少,但锐气正盛,这下气势立即扭转,大燕军迅速溃退,就剩五六骑逃了出去,赵锋也不追赶,领着手下赶往大营。
等回到营中时,梅展已经将上林卫的败兵收拢得差不多了,经两次重创和这次夏侯礼突袭,之前有八个骑兵营和四个辅兵营共计七千多人的上林卫已不足两千人,还包括几百名伤兵,骑兵营只剩下三个,辅兵营只剩下两个,但听说赵锋夺回了大旗,梅展不禁有些喜形于色。因为如此一来,上林卫即使损失惨重,好歹编制仍在,当即对其大加褒扬。之后立即整队再次撤往大江镇,沿途碰见了梅立亲自率领的援军。梅立见梅展领着剩余人马撤了回来,还带着上林卫的大旗,也松了一口气。途中梅展力陈赵锋的武勇,听说王昂被赵锋斩杀后,梅立不由得也有些吃惊。毕竟之前在军报上,连八镇之一的宣武镇镇将,横野将军屈德就是在北进主力后撤时死于夏侯礼的偷袭。据说他就是被夏侯礼一个使双锤叫王昂的亲卫给砸下马后由乱兵斩杀的,如此一来,大江镇算是给宣武镇报了仇,自己在朝堂上,也算是结了份善缘,太尉陈纪一系此次战败后必遭清洗,大江镇镇将之位由侄子梅展接任一事也十拿九稳,一念至此,梅立忽然觉得这个叫赵锋的还真是个福星。
“九郎,这个赵锋颇有勇力,你之后施些恩威,为我梅家多布些爪牙。”梅立对梅展慈眉善目地说道,“经此一役,陈纪那条老狗,就算不死也得充军,昨日王上的旨意已经下了,由你暂代大江镇镇将一职,陈易紫树坡战败,本来要锁拿入京,不过既然他已经战死,就再请王旨吧。你回镇后可升那赵锋为校尉,我再从禁卫军中挑一批信得过的进入上林卫,如此一来,上林卫就牢牢地攥在我梅家手中了。”梅展听得心潮澎湃,连连拱手,趁着自家叔父正在兴头上,将自己心中的担忧也问了出来:“叔父,咱们南阳这次惨败,燕国会不会再兴攻伐啊,夏侯礼所部两万余人,我看就驻扎边境不远。”“这个倒也需朝中议一议,”梅立沉吟了一会,斟酌着说道:“彼时燕国与北狄十三部刚刚一战,我方本欲趁势夺几座城池,不料遭此惨败,但边境各镇兵力仍有三万余人,燕国主力也需回撤,因此夏侯礼最多集中力量攻伐一二镇而已,上林镇、西园镇、长堤镇皆有可能,但只要各镇坚守不战,我看也无甚可虑。九郎你先安心回镇修整吧。”梅展听罢微微点头,叔侄俩又聊了些别的,这支败兵的气氛也稍微松了下来。
由于彭守所部以及梅立的传令兵已经提前回到了大江镇,镇内留守的几名官员早早便备齐了劳军物资在城门口等候,毕竟是惨败归来,镇内人心惶惶,之前听闻陈易战死,更是恐慌不已,后来又说梅展击退燕军,将上林卫勉强带回,镇内这才有些缓了过来,神京的那一万禁卫军由于久疏战阵,也被各种军报吓得不轻,梅立便只率五千人马前去支援,还有五千扔在镇内留守,待一闻燕军已退,这五千人立即松懈下来,三三两两到大江镇的酒肆茶庄喝酒品茶,只有那些出征的上林卫家眷,快速拥到城门附近,想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平安归来。
赵锋骑着缴获来的战马,随着上林卫残部缓缓前进。本来以为离大江镇越近心情会越烦,没想到把王昂爆锤一顿后,居然好过很多,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开始慢慢融入这个时代。现阶段也不宜想太多,先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再说,进城门时又整了整队,之后再进入上林卫驻所,等将战马送入马厩后,梅展便让大家各自回家休息,三日后再行集结,这几日大江镇的防卫由禁卫军负责。一出营门各家眷都围了过来,悲喜剧接连上演,赵锋背着两柄大铁锤,按记忆中的路线往家里走,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脸激动地说道:“大兄,你回来了,没伤着吧?”
这少年名叫赵锐,是赵锋的二弟,今年刚满十七岁。赵锋看着弟弟,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感动,前世的自己并无兄弟姐妹,属于“生得计划死得随机”那一代,这时赵锐的眼中满满都是关怀,这种兄弟间的感觉之前还真没有过,一念至此,赵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没事,先回家吧。”赵锐连连点头,本来想帮兄长背大锤,发现真的很重便放弃了,赵锋呵呵一笑,兄弟俩一路上聊着天,慢慢往家里走着。
南阳赵锋虽然才二十二岁,但已经是个离婚人士了,之前家在西园镇,爷爷当过西园镇赤旗卫的校尉,但到了父亲这一代就开始衰落下去了,由于父亲在世时不事生产,和亲戚们都纷纷交恶,后来赵锋也去投军,被赤旗卫一名退役的偏将军看上,招为外孙女婿,不料那个外孙女仗着自己家族在西园镇的势力,既不侍奉公婆,还将赵锋的饷银牢牢抓在手上,搞得赵锋像是入赘一样,时间一长矛盾丛生,一年以前赵锋写下休书,那外孙女大怒,找到她外公哭诉,赤旗卫的上官便开始处处找赵锋的不自在,加上父亲得了急症去世,赵锋干脆申请调入上林卫,全家也搬到大江镇,期间还赔了女方一大笔钱,没想到之前交恶的亲戚们顾念亲情,借了一笔安家费,待赵锋和母亲弟弟妹妹搬到大江镇不久,就赶上了这场南阳国十几年一遇的国战,此战损失最大的两个卫就是赤旗卫和宣武镇的玄甲卫,不仅镇将战死大旗被夺,人马也十不存一,想想真是讽刺,赵锋自嘲地笑了笑,好歹自己平安归来了,先回家修整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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