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进宫给母后请安了。我是很想去的,可母后身兼辅政之职,每天有那么多的军国大事要忙。”
说到这儿,她颇感无奈道:“就算,她抽空与我真见上一面,也说不上几句话,又得离开。所以,还是等哪日她得闲,我再进宫,陪她好好聊聊。”
见说着话的李令月一脸黯然,一旁的薛绍急忙转开话题,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黑漆螺钿嵌缠枝纹节盒,道:“不知怎的,有些饿了。不知上官姑娘,这回带了什么美味珍馐。”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一拍脑门:“瞧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她走上前将节盒打开,边将其中的装盘精美的食物摆到紫檀的平头案上,边道:“圣后命奴婢,带来了公主喜欢吃的雨露团,巨胜奴和杏仁露,还有驸马爷喜欢吃的水晶梅花包和糖蒸酥酪。”
等食物摆好,上官婉儿便请李令月和薛绍用膳,而俩人也按照规矩谢过赐食之恩,再行入座。
这时,李令月命婢女搬来一座,让上官婉儿也一起享用。上官婉儿没有推辞,依照吩咐留下。
如此,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李令月,见了上官婉儿这位闺中密友,话匣子就像一下子被打开,一直
拉着她聊到了夕阳西下,还几经强留,硬是让她在府中用过晚膳,才肯放行。
临行之际,李令月见天色已晚,便让薛绍送上官婉儿出府。
这时,天刚断黑,皎洁的圆月也爬上了墙头,上官婉儿与薛绍踏着满地的银霜,往府外去。
待安静的走过一段路后,上官婉儿打开话匣子道:“我也有好长一段没来府上,今日看到驸马爷和公主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薛绍难掩幸福之情,笑道:“真是这样吗?其实,这一路走来,你对我们的事看得最为清楚,你同令月情同姐妹,想必对她甚为了解,所以……”
说着,薛绍停顿下来,陷入一阵沉默后,方才继续道:“你觉得,令月真已经完全……放下了……他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干涩。
听到问话,上官婉儿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眉头紧皱的薛绍,沉思片刻后,警惕的看了眼四周,方才低声道:“驸马爷,难道不知一年人事几番新?
经过那样一番变故,现在的公主,已非当年模样。”
“以前,她将所有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现在恐怕都深藏心底。所以,我不并不了解现在她。倒是驸马爷,与公主朝夕相处已有五年之久,你应该才是最了解她的人,所以,驸马爷觉得呢?”
这时的薛绍将头压得很低,脸上的神色藏于晦暗的月色中:“我觉得……我觉得,觉得他就是一个狗娘养的混蛋!混蛋!”
这声突然的怒吼,让上官婉儿有些吓到,可素来临危不乱的她,依旧一脸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看着一贯温润如玉的薛绍,变成一头勃然大怒的狮子。
只见薛绍怒容满面:“当年,在神兵司,我瞎了眼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把他当兄弟,可他却恬不知耻的惦记上我的女人。我遇人不淑,就当我傻,当我眼瞎!可这个混蛋,为了得到功名利禄,竟还卑鄙到利用女人。”
“枉费当年,令月对他痴心一片,令月贵为公主也甘愿抛弃一切,跟他到荒山里做村妇,可到头来换来却是一场恶心至极的骗局。至始至终,他都只是用虚情假意,把令月骗来当作谈判筹码。”
“最后,他得偿所愿封了郡王,得了富贵,就毫不留情地一脚把她踹开。谁会留恋这么一个狗娘养的混蛋,任何人都恨不得把他剁碎喂狗才对!可是,偏偏偏偏令月”
说到这儿,薛绍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陷入了沉默。
他像是承受着难以抑制的痛苦,紧紧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用颤抖的声音道:“婉儿,你
也不外人,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五年来,我与令月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每当感到令月离我越近,我就感到越害怕……害怕好不容易的来的,会一下子失去。”
“特别是,近来祥瑞连连,洛水出现了‘永昌帝业’瑞石,让皇上和圣后下诏让所有文武大臣,皇亲宗氏前往洛水参加受图大典。听说,那个远在塞外镇守安西都护府的混蛋,也会被召回神都,一同参加大典。我就特别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