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的田边泥路,途经一些村庄矮房,颠簸不已,日头正盛时,马车才驶上一处较为平坦的官道口,在一座看着颇为雅致的酒楼前停下,王二走到窗边恭敬说道,“大小姐,这里是泸溪县出口的官道,马匹也要进食歇脚,旁边是方圆十里外唯一的酒楼,大小姐要歇歇脚用饭吗?”
李如安掀开帘子伸手丢出一根银钗给他,“去附近找当铺死当,再买一匹马回来。”
王二一愣,看着手中精致的银钗,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我去吧!”雪姑也是一惊,那银钗做工一瞧便是珍贵之物,小姐怎么随便给一个下人去当,她连忙开口阻止。
“奶娘,不用,你身子骨颠簸了半日已是疲累,放心吧。”李如安说完朝王二丢了一个眼神,“快去快回。”
轻飘飘的一撇,王二却觉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赶紧垂眼拱手一拜便转身朝集市里走去。
三人下了马车,雪姑不情愿地丢了些碎银给战战兢兢的刘大张妈,吩咐他们牵马去喂食和填饱肚子。
小二领着三人上了二楼雅座,雪姑紧了紧胸口处的钱袋,有些忐忑看着周围雅致的环境,若不是楼下都是些走南闯北的粗鄙人,怕委屈小姐,她还真舍不得花这钱。
李如安如何看不出,她笑着指了指兴奋的紫烟,“奶娘,你别总是忧着心,你应该学学小丫头,看她多自在。”
“这丫头有吃的就成,当然自在。”雪姑白了一眼笑嘻嘻的紫烟,想起什么抓着李如安问道,“姐儿刚才那银钗看着陌生,我怎么从未见过?”
“许是掉箱底里了,我也才找到不久,应该是外祖母给的,说起来,很久没见外祖父外祖母了,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不好。”李如安揭过话题。
“既是老夫人给的,那更不应该当啊!还是死当,哎呀,不行,我去追王二回来,那钗子一看就价值不菲,可别被人胡乱骗了!”
“奶娘,你坐下,那银钗再珍贵,于我也只是身外之物,这一路还要走二十多天,你那点碎银能撑到几时,难不成没被人害死,倒饿死冻死在路上了?还有王二不敢骗我,他知道后果,要钱还是要命,任他选择。”李如安按住激动的雪姑,淡淡说道。
“唉,姐儿就是想得简单,不知道这人心险恶。”雪姑被按着坐下还不停唠叨。
小二端来热茶,殷勤询问着吃些什么,眼神忍不住地往那位小姐脸上瞟去,黑瘦的脸有些发热。
李如安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像是寒冬天猛灌了一碗冰水,透心沁脾的凉,小二倒吸一口气,赶紧点了菜退下,拍着胸口缓过气,这难道就是那些读书人口中说的的冰美人吗?那被冰死也愿意!
难得吃顿好的,三人吃到饱才停下筷子,满足喝着热茶消食。
楼下王二牵着一匹马回来,脸上有些激动,频频抬头朝楼上张望。
“紫烟,让他上来。”靠窗的李如安自是看到了他,瞧那表情应该是价钱可观。
“大小姐,这是死当的票据,老板说怕奴才反悔,特地写了这票子为证明,一共当了三百两,买马匹花了八两,这是剩余的二百九十二两。”王二怎么都想不到那钗子那么值钱,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更何况是揣在怀里,他回来走的那几步路都心惊胆战的。
“竟值这么多?”雪姑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嘴,生怕别人听了去。
“想必有你的功劳吧。”李如安扫了王二一眼,接过沉甸甸的小布包,拿起一个完整的银锭子观赏。
“回大小姐,那老板先是开价一百五十两,可奴才见他两眼发光盯着钗子的模样,就硬着头皮说要三百两,磨了好一会,奴才刚说要去别家看看,那老板就一口应下了,奴才还吩咐换了五十两的碎银,想着路程中该是够用了。”王二如实说完,见李如安投了个赞赏的眼神过来,顿时有点飘飘然的激动,心下开怀。
“做得不错,这是赏你的,去楼下用了饭再出发吧。”李如安递了块不小的银块过去,王二惊喜不已,诚惶诚恐接过才下了楼。
“奶娘,其他的你收着吧。”
“小姐,你也太大方了,那锭银块够他半年月钱了,这钱财露了白,他会不会起什么心思?”雪姑做贼一般赶紧把布包收进怀里捂了又捂,神色担忧。
李如安倒不担心这个,以她的身手对付十个王二也绰绰有余,更何况她有密室,里面大把是一针封喉的剧毒,还有枪支弹药,所以路上的安全问题她倒放心得很,最主要的是,钱这个东西,有命花那才叫钱。
“他要起心思,刚才就不会回来如实禀告了,放心吧。”
浑然忘了昨晚那个杀神少女真面目的王二喜滋滋下楼用了饭,套好新马,恭敬等着大小姐,没理会旁边嫉妒的刘大。
财大气粗嘛,李如安干脆又打包了几盒点心路上吃,还买了些掌柜推荐的好茶和精碳,紫烟笑嘻嘻看着肉疼付钱的雪姑,一脸兴奋。
马车上了官道,两马共驱,自然要快了许多,官道平坦,又隔着被褥,几乎没了颠簸,炭炉暖着,让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见两人睡熟,李如安双手翻出指尖长针,轻捻针尾,往车壁木柱上一弹,见入针不到三寸,摇摇头拔下,继续练习,直到指腹微微刺痛才停下手,满意拔下已经入针五寸的长针丢回密室。
王二很熟悉路况,总能在入夜之前到达歇脚的客栈,免了她们要夜宿马车的危险,他越发的尽心尽职,像是半夜起来查看车马,出行时检查马蹄轮子,路上状况情形如何,王二都很谨慎用心,而刘大则越发木纳沉默,眼神总是莫名在几人身上打转,而张妈则是瘦了一大圈,不时嫉恨看着吃好睡好圆润起来的雪姑,眼底一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