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高匡刚才说得那句话,张氏让人取了镜子来,看到自己几乎满头的白发,惊呼一声丢下镜子,赶紧催着张婉去取养发的黑芝麻油来,一副爱美如命的模样,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时间飞快已近黄昏,奴仆来传已经摆好晚饭,众人才议论着刚才所见出了屋,李如安活动了一下脖颈,突然旁边伸出一个本子来,她不解看向高城。
“表哥,这是?”
“表妹,这本子你拿着,有空的时候请帮表哥批注一番,感激不尽。”高城揉了揉酸软的手腕,儒雅笑道。
李如安翻开本子,好家伙,好几页密密麻麻的问题,怪不得刚才不见他出声,只顾在那里埋头记录,浑然忘我,果然不负医痴之名。
李如安在高府呆了两天,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闲话家常,嬉笑打闹,安逸得很,高家人口简单,没有妾侍庶子女,没有勾心斗角,她挺羡慕两个舅母和外祖母,能嫁进这种凤毛麟角的家庭,嫁个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上辈子是修了多少的福。
这两天早晚给张氏施针,按摩加上食补,张氏眼睛已经恢复七八成了,全家人雀跃不已,其乐融融,直到李如云上门。
“长姐,这几日家里是祖母在管着,可祖母年事已高,四妹妹和荣哥儿哭着闹着找生母,二姐姐也不时闹腾,父亲忙于政务,祖母实在是精力有限,父亲让我过来问问长姐何时回去帮帮祖母的忙。”李如云神色担忧。
“也差不多了,阿云在这用饭吧,下午一起回去。”李如安当然知道头两天孩子突然不见母亲自然会吵闹,所以才在高家呆了两天,现在是年尾的月份了,要准备过年的种种繁琐事,看太后的意思,婚礼应该会在年后,三月又是李仁考贡生,事务繁多,也该回去了。
午后,李如安细细叮嘱了关于平日护理眼睛的一些注意事项,告别了依依不舍的高家人,走向已在大门外等候的萧桓等人,依旧一身锦白长袍,长身如玉,俊美无双,已经引了不少人驻足投目。
“见过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萧桓身后一行黑衣劲装的昂藏七尺男儿齐刷刷单膝下跪,右手握拳放于胸口,恭敬行礼,声音洪亮,气势恢宏。
“起来吧。”李如安直视笑容如沐春风的萧季之,淡淡一笑,明白他这般阵仗是为了给她在京中立威。
扶着萧桓的手上了车,马车在众人羡慕的视线中被簇拥着走远,高珊呼了口气,摇着头感叹道,“桓王爷太威武了,但我怎么觉得安安更威武!”
“因为桓王爷把自己放在了与安安同样的位置,就如他说的,安安于他不止是以后的妻子,亦亲亦友。”高嫣淡淡笑着说,脑海中浮现那抹万紫千红皆相宜的身影。
李府大门外,李元同样被浩荡的人马吓到,见桓王亲手扶了长女下车,但朝他只是微微颔首后扬长而去,态度大相径庭,心里不由有些失落着急。
李如安可没心思照顾他的情绪,径直回了安然阁,坐下刚喝了口茶,范氏那边便派人过来请了。
静心阁里,小孩声嘶力竭的哭声尖锐刺耳,范氏头疼不已让奶娘把李荣抱了下去,见李如安进来,不由松了口气。
“林氏的人我处置打发了几个管事的,剩余的都只是些无了头的苍蝇,不敢有什么动作,但因为那几个管事的多年靠欺压恐吓服众,如今一走,府里人心涣散,做事也没个章程,乱成一团,我年纪大了,真没什么精力去料理这些,如安,你大婚前先管着家事吧。”
“祖母,我可以管,但长久下来也不是办法,府里总要有个当家夫人的。”李如安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范氏沉吟片刻,“这是实话,而且待宫里挑了良辰吉日,便会有赐婚旨意下来,届时出嫁事宜嫁妆礼节这些都得有个当家的张罗,可如今林氏被休的事也传了些风言出去,你爹爹被几个御史大夫参了几本,说他管家不严,虽圣上只是呵斥了几句并无惩戒,但始终是有损了家门名声,这个时候,贸贸然上哪找个合心的人去?”
“父亲如今身居丞相高位,赏无可赏,所谓高处不胜寒,登高恐跌重,不适宜再娶一房身份贵重的世家女子,当今陛下心思重,若让圣上觉得父亲有拉拢权贵之图,这不是件好事。”李如安放下茶杯,余光扫过门外露出的一片衣角。
赏无可赏,高到了顶尖,那便只有往下降了,门外的李元大为吃惊,长女的话瞬间让他熄了再娶一房京中贵女的心思,侧耳更加认真听着里面对话。
范氏认真看向外孙女,开口询问,“那如安觉得该如何?”
“如安之见,今时不同往日,陛下设立左右丞相原本是为了互相制衡,平稳朝局,谁也不能高出太多,李家与桓王结亲之事已成定局,桓王此时如日中天,李家已经招了不少人嫉妒,在这个敏感时刻更应韬光养晦,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要让圣上觉得我们并无仗着桓王的势,张扬行事,所以,父亲的再娶人选还是以府里旧人为妙,毕竟父亲也开过了妾侍提继的先例,而且此人性子要温婉娴静,善良低调的,若再来个奢靡铺张胆大妄为的林氏,那父亲的仕途恐怕不能长久。”
在家揣测陛下圣意,议论朝局原是不合规制,但李如安见李元每次见萧桓如同见着了金主一般,恨不得扑上去,若再不告诫一番,怕是被权利冲昏了头,不管周边虎视眈眈的对手,就要大张锣鼓亲自上桓王府拜访了,若惹了圣上疑心猜忌,李元又向来得罪人多称呼人少,墙倒众人推,李家顷刻便会倒。
屋里屋外母子俩被李如安的一番话震慑,沉吟不语,细细思量,默默点头。
“至于选府里哪个姨娘,作为女儿如安不敢置喙,还是交由父亲决断吧。”见门外衣角隐去,李如安微笑。
后院十几个妾侍姨娘,多半是巴结李元的同僚属下所送,身份上不得台面,而且进府后都被林青灌了绝子汤的,与高氏同时期的姨娘有女儿的就只有蒋丽一人,其他几个皆无所出,平平无奇,她如此明示,李元不是蠢人,必然领悟。
当晚,李元穿着睡袍坐立房中,一身素白内衬的蒋丽风韵犹存,神色温婉,素手端着茶碗呈上,身段窈窕却姿势端庄,没有半分卖弄风情之意。
当听到李元说出的话时,蒋丽瞪大了眼连连摇头,“老,老爷不可,妾身出自农家,身份低下,膝下又只有一个女儿,怎能当正房?会误了老爷前程的!”
蒋丽眼神清澈带着焦急,里面是纯粹的担忧惭愧之色,李元心下温暖,眼前的女人进府快二十年了,对自己始终如初见那般,温顺恭良,全心全意,对林青的苛刻也从不在他面前埋怨一句,柔情似水,这也是他为何总愿意来这的原因。
“如安说得对,如今时局不同,我再娶的不能如同林氏那般张扬之人,你谦让温婉,心地善良,是最好的人选。”李元拉过蒋丽,满意说道。
大小姐?蒋丽靠着李元,心如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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