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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拳招目光(第1页)

落川杨家,枪法一绝,自祖辈起层层精进,代代相传。据传,前代家主在前辈基础上将枪法化入拳招之中。从此,子孙便可先行练拳,强健体魄,习得空手白刃的功夫,既简明了习武的地点,又修养武人之德行——不见白铁,自无杀心。

不同于八卦一门的势大力沉,也不同于世外之人用剑时的轻率与飘逸,更与战场杀招不一样的是,杨家之各法更为讲求精准,讲求灵活。长枪虽长,但不因其长而放弃腾挪;枪尖虽锋,但不因其利而放弃格挡。配合脚上的功夫,内沉稳,外轻灵,见过者无不叫好。

当家传的功夫到杨沐云这一辈时,许多都已散失。唯独拳招尚存,枪法些许,以窥见昔日的辉煌。不同于大哥杨赤念的勤学苦练,杨沐云总会捡取两三招练习,其目的也不甚纯粹,很多时候,往往是前一天他受了别人的欺负,到了晚上,他便哭丧着脸向兄长讨教,第二天再趁那些没有防备的儿童不注意痛打回去。从小到大,杨沐云时常如此,日久天长,他也算将那一套拳招练习得熟练。

至于杨家之枪法,当代,也就只有父亲杨玉成和大哥杨赤念二人略微懂得皮毛了。

传说,当杨家枪法练至大成之时,如银龙出世,四方纵横,一人一枪,可挡甲兵千余。化血为练,化光为芒。这些,当然只是后话了。

墙边,杨沐云踏雪一跃,伸手朝那高墙上一探,一只麻雀便停留在了他的手心。他牵着那麻雀的小脚蹼玩弄了一会儿,随即便松开了手。

“沐云好功夫!”身后,传来了周浮尘的声音,后者原本只是来看望,见杨沐云正在习拳,房门未关,便擅自进入了他的屋子,为他取出了房间中的大衣。

此刻,眼瞧杨沐云拳招尽出,这才向前来为他的表弟穿上衣服。

“看来,姑爷的武功你已尽数习得了啊!”

“尘哥这些天来也是第一次看我这拳招吧。我这些招式啊懒懒散散,要是被大哥看见指不定又得数落我一通。”罢了,杨沐云长叹一气,牵着周浮尘来到庭院内的石桌前落座,从偏房里唤来花蕊,后者近来颇为怠惰,出房时还睡眼惺忪。

看见花蕊这副模样,周浮尘眯起了眼睛,眸子狭长如狐。

“花蕊,表哥来了,取些茶水来。”杨沐云冲花蕊吩咐着,却没注意到正在此时,三双眼睛的目光正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各有所指……

庭院外,一身灰黑的樱桃正怯生生地靠在门口,手里抱着精美的木匣。她的小脸被冻得通红,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却不被额头上的刘海所遮掩,满眼泛光,似会说话,可欲语还休。她怔怔地看着坐在石凳上背对着她的杨沐云,一想起他刚刚的飒爽英姿,愣愣地出神。

石桌边,周浮尘带着浅笑,两个眼珠在这时都被他藏在了眼皮子底下。他从一边拾起一个漆红的木盒,这是他来时放在石桌边的,打开,里面盛放着今日的早餐,尚未凉。他轻轻地提醒杨沐云来吃早餐,可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花蕊身上。见到那如今的花蕊,周浮尘的温和在寒风中渐渐冰冷。

偏房门口,花蕊听见杨沐云的呼唤推门而出。她尚未梳妆,却依旧带着一份慵懒的美感。浅浅的月牙在这人间只见半天,却能够长久地在她的嘴角停留。她微笑着面对两位公子,却在看到樱桃的时候,睁开了狭长的眼眸,眼底里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与了二人微微一躬身后,花蕊快步朝庭外走去。

突然见花蕊径直向着自己这边走来,樱桃不由自主地收回看向杨沐云的目光,往后面退了两步。她双手一缩,把那木匣显示出来,像极了给皇帝进贡时的使臣。

来到樱桃身边,花蕊先是默不作声。直到她将樱桃牵引着离开了十几米远之后,才牵起樱桃的手,从她的手上将那个木匣接了过来。

“妹妹为何刚才一直站在门口不出来侍奉主人和周公子呢?”花蕊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樱桃见着她像千年修成的狐狸精,感到了一份恶意。还有自己对于花蕊的害怕与屈服。

“姐姐,是我的不好。”

一低头,花蕊将脸凑到樱桃的脖子处,细声细气地对樱桃说:“下次别这样了,乖乖的要侍奉好主人哦。去给我倒些洗脸水来,都怪你,害得我刚刚在主人面前丢丑了。”

“啊……好!”见樱桃像受惊的小兔一般逃走,花蕊很是愉悦地笑了,她打开那木匣,看着里面那顶一眼就能瞧出价值不菲的帽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心底很是满意。

石桌上,周浮尘正和杨沐云一起吃着早饭。尽管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可两人也不嫌弃,连同着雪一起吃着。看着这院落里颇有趣味的麻雀,听它们叽叽喳喳,也有种别样的美感。

“过几日去江表,一个月后回到落川,此刻表弟有什么打算。”周浮尘问。

“我嘛?”杨沐云咽下还在嘴巴里的东西,“娘亲跟我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去我张叔手底下做一个小吏,从小做起,也算能够独立成家。”

说完,周浮尘只觉得如芒在背。他转过头去,正看见花蕊端着茶壶,来到两人的身边。而樱桃跟在她后面,显得有些局促。

“周公子,您先请。”花蕊先给周浮尘倒了一杯清茶,没等谁发话,就在石桌旁的第三个凳子上坐了下来,将第二杯茶水推到杨沐云跟前,自己身前则放着茶壶。双手交十放在腿上,笑脸盈盈地在一旁服侍两人,再没作声。

而樱桃见她自己呆在衣着光鲜的三人周围不像话,拿起笤帚,去到走廊之上,将那些淡淡的灰尘向一边扫去。

扫着地,有时候,樱桃也会感到此心并不安宁。她的眼神总不自觉地飘向杨沐云,就是看见他的侧脸,也会好上不少。

当樱桃反应过来,她就狠狠地敲自己的脑袋,去外边提来一桶清水,匍匐在地上擦拭地板,慢慢地任由心思浮在云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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