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了?”
“这么多年兄弟,难不成看他被打死。”周超苦笑了下,点燃一根烟,“我走出板房,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一记铁棍就往我后背砸下来……”
沈寂静默,沉着脸,没有说话。
“当时警察一直没来。工地上黑灯瞎火,一棍一棍往我身上砸,我如果还手,那儿没一个人能近我身,但我是个军人,我能么?不能。”周超手里的烟一直烧,一直烧,黑色的烟灰掉在饭桌上,“都是一群讨不到血汗钱的老百姓,我怎么能对他们动手。后面有人不知道拿什么砸中了我的膝盖骨,我皮糙肉厚,刚开始还没觉得有多严重,后面被警察送到医院,才知道这条腿基本上废了。”
说到最后,周超深吸一口烟,又笑笑,“打折我腿的民工后来赔了些钱。没什么,都过去了。”
空气骤然死静。
好一会儿,沈寂夹起一块儿牛肉涮几秒,起锅,放进周超碗里,“医生怎么说?”
“我现在在云城做康复,大医院医疗水平更先进,租了个房子住,已经好几个月了。”周超道,“毕竟当过这么多年兵,医生说我身体底子好,只要坚持康复训练,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应该没问题。但是跑跟跳都甭想了。”
沈寂抬手用力握了握周超的肩,“吃饭。”
周超夹起一筷子牛肉放嘴里,不愿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吃完抬起头,又是一副笑脸,“对了寂哥,老何呢?没跟你一块儿来出差?”
沈寂没说话,不知从哪儿摸出个什么东西给他丢过去。
周超连忙伸手接住。一看,是盒喜糖。
他抬头,满脸问号。
“今年退的。”沈寂说,“结婚了,这是他给我寄的喜糖,喏,分你一半儿。”
“卧槽……”周超又惊又喜,直接爆出两句粗口:“这小子他妈的动作挺快啊。”
两人闲聊两句。
周超又喝了一杯酒,忽的摇头失笑,沉声道:“当年咱队里几个人,宋成峰宋哥牺牲了,留下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老何退役结了婚,我落下了残疾……大家基本上都散完了。”说完一顿,抬起头,脸上带笑,眼里隐隐发红,“寂哥,现在就只剩你了。”
沈寂夹菜吃饭,顿了数秒钟,忽然道:“我之前又见了一次吉拉尼。”
“……”周超整个人突的一滞,猛地抬头看他。
沈寂面色却很冷静。他没什么语气地说:“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
“打了照面?”
“对。”
“这个杀千刀的狗杂种,害死宋哥,老子真做梦都想宰了他。”周超咬牙切齿,说着想起什么,面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担忧,压低声道:“说起来,五年前,你弄瞎了吉拉尼一只眼睛,这儿又打了回照面。这人心狠手辣有仇必报,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以后你最好还是小心点儿。”
沈寂扯唇,皮笑肉不笑,“吉拉尼敢现身,老子就敢活剐了他。”
周超又问:“对了,宋子川那小子现在怎么样?还是天不怕地不怕不服管教?”
沈寂脸色阴晴莫辨,不吭声。
“唉。”周超猜出几分,叹息,“这孩子其实也可怜,本来就没妈,宋哥走了之后,连唯一的亲人奶奶也过世了。宋哥临走前把他托付给你,寂哥,这又当爹又当妈的,也真是苦了你了。”
沈寂静了静,忽然道:“那小子拿我当仇人。”
“谁?”周超一愣,没听明白。
“宋子川。”沈寂抬眸看他,“他对我有很强的敌意。”
周超很不解,“为什么?你对他这么好,供他读书给他生活费,还给他找这个家教那个家教,这倒霉孩子还恨你?别不是有病吧。”
沈寂不语,手指有搭没一搭地敲在玻璃杯上,目光透过车水马龙的夜景望向未知的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周超摆手,眼珠子一转换个话题,“g寂哥,人老何都结婚了,你准备啥时候给咱找个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