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繁光宫,林桑青一壁琢磨着太后的用意,一壁站在内殿的屏风前面喝水。
一杯水咕咚咕咚下肚,她正准备再去倒第二杯,屏风后冷不丁传来“嘶”的声音,似乎有谁在倒抽冷气。
梨奈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姐,您听到什么怪声音没有?”
神色一凛,她将杯子抛回桌子上,伸出脚,猛的将屏风踹倒。
遮挡的屏风应声倒下,露出她精心挑选的雕花大床,满是少女情怀的轻纱床幔随清风飘动,帷幔后面,一道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拧眉喝道:“谁在那里!”
雕花大床晃了晃,稍许,一颗圆乎乎的头从帷幔后伸出,头发乱的像鸡窝,衣衫也凌乱不整,脸蛋倒是挺干净。
林桑青怔怔看着,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脱落出来,迟疑唤道:“温……温裕?”
顶着鸡窝头的青年挠了挠头,满脸写着茫然无辜,与生俱来的纨绔气质很是抗打,纵然脸上神情无辜,也没能将他的纨绔气质冲散,不是温裕大公子还能是谁。
她问温裕,“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裕继续挠头,“啊?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也在?”愣头青似的问完这些,他捂着后脑勺回想道:“我记得早上本打算去司业街的,正走着路呢,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打了我一棍子,之后我便没意识了。”
打量打量周遭的环境及摆设,他问林桑青,“这该不会是你的寝殿吧?”还加了句欠揍的称呼,“我最最尊贵的宸妃娘娘?”
梨奈看看温裕,又看看林桑青,将信将疑道:“小姐……您真的……偷汉子去了?”
要不是温裕也在这里,得给梨奈留三分面子,林桑青非得给她一记爆栗子尝尝。
思绪转得飞快,联想到太后早上的反常举动,林桑青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猛然想到什么,她拽起还在发懵的温裕,疾声道:“糟糕,你快走!”
温裕该是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跳下架子床,他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别好头发,顺便把乱糟糟的衣裳给理顺了,作势往窗子边跑,“我先走了,你来处理后续事情!”
很是熟稔的样子,似乎这样子做过不少次,已然轻车熟路了。
梨奈露出一脸“我懂了”的微妙表情。
林桑青苦恼捂脸——梨奈这孩子肯定想歪了。
她叫住温裕,“你有毛病吗,好端端的大门不走你跳窗子做甚?给我老老实实从大门口出去,把腰杆子挺直了,别畏畏缩缩的,走窗子反而落人口实。”
温裕不好意思地抓头发,“嘿嘿嘿,习惯了,抱歉抱歉,我这就从大门出去。”
原地抖抖身子,温裕沉吟稍许,难得端出几分正经模样,作势欲从繁光宫正门坦然走出。
思绪再次转动,林桑青又想到,若方才她的想法是真的,只怕温裕离不开繁光宫。如果温裕这个时候从繁光宫出去,在门口被人逮住,她反倒没有办法解释。
眉头一皱,她叫住温裕,“等等,温裕,你回来。”
转过头,她快速吩咐梨奈,“百事通,快把所有的门和窗子都打开,让繁光宫四下通透。”
估摸着躲在暗处的人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准备,兴许下一秒便会出现,她扶起倒地的屏风,一边整理凌乱的床榻,一边对温裕道:“温裕,快掏掏你身上有没有多出东西。别磨蹭,快掏!”
温裕动作神速,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他就把全身翻了个遍,手指头都快到产生虚影的地步了,跟练无影掌似的。
林桑青的猜测没有错,梨奈打开繁光宫正殿最后一扇窗户时,太后果然领着几个人出现在繁光宫中。看样子,她刚从永宁宫离开没多久,太后便跟在她身后过来了。
饶是早有心里打算,林桑青还是惊了一惊——嗬,太后居然亲自出马了,她还以为过来“捉奸”的会是柔妃,再不济也是巫安姑姑,却没想太后亲自下场来演这出戏。
她有多想亲眼看到她获罪的场面啊。
似乎笃定她行为不端,进殿以后,太后什么话都没有询问,只是目光凌厉的扫向她和温裕,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道:“青青,你是贵门之女,怎么能做出这种不检点的事情?”
彼时林桑青和温裕正坐在冲门的桌子边喝茶,两人坐得有两尺远,态度亦疏离客套,看上去完全不相关。繁光宫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开着,四下里敞亮开阔,没有一处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