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嫌恶,却又是无可指摘,宁子韫不再言语,只安静地躺在她身旁。
宁妍旎却是真的很疲乏,切身实在的心神俱疲。不再去揣测宁子韫的任何意思,见他连水都没传进殿来,宁妍旎侧过身,背对着他,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翌日,宁妍旎到了晌午才缓缓醒转。
殿内直窗的窗幔还没宫人前来打开,但日华还是透过浅玉色的窗幔,打过鲛绡烟罗帐,落在榻间。
沉香榻上又换了一榻的宝罗褥衾,榻边的宫灯不知何时就已经熄了,此时只留下温软的余烬静静地卧在灯盘底里。
榻边椿台之上,又不知何时,放着那金丝雀色小瓷瓶。难熬的不堪思忆刹那又泛了起来,想起那人的掌腹,宁妍旎在榻上抓着罗衾,仓惶得不敢动作。
这么一会的滞住,直到卢嬷嬷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宁妍旎才缓过神来。
卢嬷嬷先是端了杯温参茶给宁妍旎。
天光未亮时,她就奉命进来帮宁妍旎仔细地清拭了身子,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里衣。但两个时辰过去,此时宁妍旎的额间和身子又落满了虚汗。
发了汗,更易病着。还好殿内的炭火一直也有宫人看着,不敢让它熄了。
卢嬷嬷打湿了帕子,拧干了些,便轻手轻脚地上前伺候着。
那方帕子一一拭过宁妍旎的颈侧和心口的那些暗红残痕,昭昭在目的疼楚,宁妍旎也只轻垂着眸,没有一声的疼吭出给她听。
卢嬷嬷手下的动作不由地放得更轻了些。
宁妍旎是怕这些当宫人的她们为难。
卢嬷嬷这些日子看得清楚,她们本就是奉着主子的命。但是宁妍旎不是,她本可以拗着,不让她们这些宫人好做,但她没有。
卢嬷嬷因着岁数有些浊了的眸光温和了些,她看着宁妍旎,口里念叨着,“好孩子,不疼的,不疼的。”
没有其他人在,宁妍旎的鼻尖一下子又红了,她在此刻,才难得不是她们口中的长公主。
“陛下让老奴劝下长公主,让长公主少服那避子汤药了。”卢嬷嬷轻叹着。
宁子韫本来是让卢嬷嬷暗自劝着,能不喝就不喝。但卢嬷嬷还是跟宁妍旎明说,那是宁子韫的意思。
现在宁子韫和宁妍旎的关系,就算毫无血缘关系,但在言官儒生和百家士族之前,仍然是入了皇室玉牒,做不得假的皇兄皇妹关系。
宁子韫在朝上强行以朝政为重,压住了言官进谏纳妃立后之言。背地里,他却迫着自己皇妹在他身_下承_欢。
若是宁妍旎真有了他的骨肉,那这层关系破了开,对谁都不好。让宁妍旎服下避子汤药,是对彼此都再稳妥不过的决定了。
但现在,宁子韫对着卢嬷嬷说的那意思,在卢嬷嬷这数十年察言观色的眼力来看,除了担心宁妍旎的身子,她也想不出有更多的可能了。
“长公主,身子要紧。”卢嬷嬷的话就说劝到了这里。
宁妍旎抓着罗衾的手早已凉到透骨,她没想明白宁子韫还要怎么磋磨她,但是她的坚持不会动摇,“卢嬷嬷,我知你是为我好。”
“但是卢嬷嬷你若是真心想为我好,还是把那汤药端上来罢。若是没这汤药,他日,我若真发生了这不幸事,那我怕也会就此失了依存在世的心。”
这话说得严重,宁妍旎似还无所觉的无所顾忌。
卢嬷嬷忙急着想去止住宁妍旎的话,这话卢嬷嬷现在听见了,自然就当没听见。
但是若真传到了宁子韫耳中,这般的蔑视皇室血脉,还不知道宁妍旎又要受多少折磨。
但宁妍旎的眸光是无比的坚韧,毫不在意宁子韫的什么恩宠还是罚处。
看着卢嬷嬷只得扼腕喟叹,“罢了,罢了,长公主只当老奴未说过这话。椿台上那药膏,是陛下今日留下的,说长公主自个取用便是。”
卢嬷嬷转身出了殿门,准备又去熬端那盅黑稠浓苦的汤药。
望着那金丝雀色的瓷药瓶,宁妍旎脸色便是阵青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