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松了口气。真让他放弃上太空瞄一眼的机会,他还是有点心痛的。
“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我还有几点疑问。一是第三方的原始检验报告缺失,目前提供给我们的是4月17日的版本,但根据我所调查的情况,在4月11日,家属就曾将遗体提检——”
灰色的尸体望着他微笑。
烛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路人脸不疑有他,请鉴证机构回答。
“关于你所提出的这点,我们会进行内部调查,争取尽快得到回复。”
路人脸平板地宣布:“请继续。”
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机械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一一道出,对应的责任方一一许诺。灰色的尸体,一条条的,悬挂的,坐着的,回头的,起身的,他们都看向烛,一言不发地、鼓励地微笑。会议结束,李秘书特意走到他旁边,似乎说了什么,他回答,年轻气盛,不值一提,李秘书客气地笑。通道开启,虚拟的电梯打开门扉,里面人头攒动。
他停在两米开外。
李秘书走了进去,在影影绰绰的身体间问道:“你不一起吗?”
“……不了,我还有事,您先走。”
大概把这当作委婉地拒绝,李秘书遗憾地挽留几句,暗示他可以择枝而栖,烛胡乱地点点头。
人去云空。尸体向他微笑:你留下来了。
不。
回归我们吧。
不。
我们是一样的。
星环站在他们中间,平淡地重复。
我们是一样的。
不!
烛切断电源,投影消失,房间顿时暗下来,泛红的橘色霞光渗进来,像妖异的雾气。
明明还是白天。明明是下午。
但已经是傍晚了。
烛打开柜子,随便拿出一瓶酒,敲掉头,倒进碗里。
窗帘有规律地翻滚,起风了。
烛跑上跑下,拉开所有窗帘,但关上所有窗户,回到一楼,打开所有的灯。天空渐渐暗下去,在七点的时刻滑入黑色的轨道,城市里看不见星星,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云。
烛缩在沙发里,重新打开投影。
云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退出会议室,退出微识,随便打开一个视频网站,开启随机播放。筛选条件:时长1-3小时,播放量1000-10000,弹幕0-100条,收藏0-100。
声音开到80,烛一碗一碗地喝酒。那个晚上的记忆很模糊,他不知道视频在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酒。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可是骨头好像还泡在冰水里,动一下就嘎吱作响、撞到冰渣。
五月的风声很大,有什么在撞击玻璃,一下一下,很有耐心,但也可能是他听错。
毕竟,窗外什么也没有。
他和黑暗对视良久,又缩回沙发,缩进角落。
闭上眼,凌晨一点,睁开眼,凌晨三点,闭上眼再睁开,四五点,再闭上眼。
烛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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