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还倒是低头看她,她的动作很自然,没有缱绻的温柔。在五狱塔的时候,这些事向来是由门内弟子替他打点,那是习惯,没什么特别,只是在她手掌抚平他胸口皮甲皱褶时,他才隐隐觉得这举动有些不妥,但她已经替他整理完毕,道了声:“好了。”
眼神坦荡磊落,将他隐生的不妥消弥。
“真精神。”季遥歌面带微笑夸道。龙犀皮呈暗红色,贴合他的身体,裹出利落线条与力量,让他的少年英气跃然而出,越发像个英挺的少年修士了。
元还不以为然,三千岁的男人,皮相只是过度,是老是少都不重要。出了石室,小木头人远远瞧见穿上皮甲的人,喜得猛朝他们招手,又竖了拇指,元还看着小木头人:“你这缕幽精,跟你差别太大,你没想过让她回归本体?”
他其实也有些好奇,魂魄完整的她该是什么样的脾性。
季遥歌摇头:“还没想好。”没想好是让她回归,还是放任自由。她知道应该尽快让幽精归位去获得完整的感情,但是……幽精并不这么认为,她在抗拒本体。
意料中的答案,元还不予置评,只道:“到了。”两人已站在任仲平的洞室之外。任仲平正在睡觉,蜷着身体缩在角落,一百九十八年的幽禁让他缺乏安全感。季遥歌将兜帽戴上,帽沿压低,脸上成片阴影。元还将事先准备的东西递给她,蚁语:“孽龙血至阴至寒,服后会让你经脉五脏俱凝,有些痛苦,你要忍耐一会,实在受不住可运气抵抗。”
兜帽里的头点了点,季遥歌接下龙血,忍着腥浊之气一口饮尽,刹那间周身如置冰窟,由内而外的冻结,就连接呼出的气,也带着霜冷气息。八方召鬼令捧到怀中,她缓慢步入任仲平的石室。
阴冷诡谲的气息陡然倾覆,沉睡的任仲平迷茫睁眼——人在初醒之时意志薄弱,更加容易被心术趁虚而入。屋里没人,任仲平却能感受到那股可怕气息,他怀不自禁地环胸而抱,从床上坐起,疯颠的神色间添了恐惧敬畏,小心翼翼开口:“是谁?”
没人回答,只有铺天盖地的灵气威压,属于一个真正的化神期修士。任仲平从床上滚下,瑟瑟发抖地跪到地上,然而还是没有开口,直到披着火红斗篷的人从黑影里出来,冒着丝丝寒气的声音响起:“任仲平,可还认我?”
任仲平哆嗦地抬头,流露出几缕疑惑,很快,就被对方身上压制性的气势都碾,那是属于鬼域王者的气息:“枭……枭主驾到。”
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他难得现了丝清明。
“让你查的事,进展得如何了?”季遥歌此时一边窥探他的记忆,一边模仿。
二者同时进行,他的记忆被勾起,她才能作出最精准的伪装,这很考验她神识的专注力,一丝一毫的分心都不能,身体被冻得麻木,她亦无暇顾及。
任仲平想了想,回答得犹豫:“没,没有发现枭主要的东西。”
“这么久了,你竟一无所获?”季遥歌把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男女,“我看是你在这里呆得乐不思蜀,早将我要你找的东西抛到脑后!”
“没有,我没有!”任仲平吓得一缩,慌乱解释道。
“那你说,我要你找什么?”
“枭主要找……找……”任仲平又露出猜疑的眼神,目光在眼前之人身上来回打转,嘴巴几度张开又阖上,话却吐不出来。
庞大的灵威夹杂着杀气,与怒火一同,滔天而至。
她没说话,周身弥漫着杀戮妖兽时的暴戾,甚至还有些回忆起当初与百里晴生死之战的狠绝,那抹杀意来得恰到好处,不早不晚,瞬间击溃任仲平的防线。
“枭主要找开启灵海入口的法器,我不敢忘。”
“那法器呢,藏在何处?”
“没,没找着。”这是真话,任仲平续道,“我已寻遍双霞谷赤秀宫,但一无所获。”